第四百六十五章【去留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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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也没太当真，做酒店旅游这一行的，多数都是八面玲珑之辈，所谓久仰大名也基本都是客套话，只不过看到何在山这么慎重的介绍所以把话说的漂亮点儿罢了，也不觉得这个刘长友是真的就久仰他的大名了。
含笑点了点头：“刘总，你好。”石磊打过招呼，便朝前走去。
刘长友亲自推开了包间的门，石磊也不多客气，径直走了进去。因为谁坐主位的问题，石磊倒是和何在山客气了一番，最终何在山没拗过石磊，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地主，坐在主位上也是正常的。
“石少，何厅，这菜式怎么安排？”刘长友含笑问到。
何在山摆摆手：“麻烦刘总看着安排吧，总之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贵精不贵多。”
刘长友点点头，表示明白，倒是很懂事的退了出去，出去之前嘱咐了一下服务员，让她们倒完茶也就该退出去就退出去，别打扰客人们谈话。
“不好意思，石少，今天的安排仓促了一些，让您见笑了。今天郭副省长原本就有个局，无法亲自过来招待石少，托我带话，希望石少多多包涵。明天，白省长和郭副省长会亲自设席款待石少。”
石磊笑了笑：“来这里本来也不是为了吃喝，公事要紧，我这边忙完还要赶去琼州，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何厅不知道有没有准备，趁着酒店安排的时候，我们不妨先稍微谈谈关于这次的项目收购的内容。”
何在山面露难色，他出来之前，郭启平可是格外嘱咐他，今天不要跟石磊涉及太过深入的问题的，尤其是省里的打算和想法。何在山也是做好了打太极使云手的打算，却没想到石磊会如此的单刀直入，直接把话题挑明了，这就让何在山有些为难了。
见何在山这副表情，石磊了然于胸，转脸看着韩晓苑，对她说：“晓苑，把带来的材料拿出来吧。”
韩晓苑依言从身后的公事包里拿出了一份活页夹，石磊动了动手指，韩晓苑便站起身来，将活页夹递到何在山的面前。
“这件事也拖了有一段时间了，我父亲那边也接到过上头的催促，他自然也催促了我几回。但是没办法，年后我自己的事情也很多，那边都是进钱，唯独这边是要大把花银子，就只能从权将这边的事情延后，这一点也希望何厅能够体谅。这份呢，是我们公司对于年广裕在留州的投资涉及到的项目的一个汇总，并且加入了一些我们公司以及两家国际大型咨询公司的数据分析，可能不太准确，何厅不妨先看看。细节咱们可以再商讨，不过我想先跟何厅确认一下，我们公司对于年广裕所有投资涉及到的项目的汇总有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何在山略微有些茫然的看着手里的那份材料，重逾千钧。如果说之前对于石磊的客气只是因为石磊有个副部级的父亲，并且自己也的确是年轻有为的话，那么现在何在山就越发觉得，石磊的成功恐怕还真是和父荫没什么关系了，这个年轻人很有一套，根本就不给留州这边任何的推诿和思考的时间，完全是以一种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态度在做事的。
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三名下属，也都是处级干部了，各自负责着年广裕所有投资不同的部分。其中两个都是郭启平的人，只有一个才是何在山的心腹。
和自己的心腹对了对眼神，何在山叹了口气，手里那份活页夹也并没有打开，活到他们这个位置上，自然会明白石磊既然如此开宗明义，手里掌握的东西就不会有太大的水分。只有具备足够的把握他才敢这样说话的。
想了想，何在山把手里的活页夹放在了那两个郭启平的人面前：“二位帮着看看这份材料吧，具体的数据，我想还是你们更清楚一些。”
那两人纵然在心里骂着何在山老狐狸，可是却也不得不接过那份材料，打开翻看了起来。
“石少，今天您刚到我们这里，我们能否先不谈工作，交流一下么，你看看我们留州，这些年的发展也很迅速……”
石磊很不给面子的直接打断了何在山的话，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坦白说，年广裕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我接过来肯定是要亏钱的，所以呢，这酒啊菜的，无论做的多么精致，我吃起来也是食而无味。看着这杯子里的茶，再想想一会儿要上的菜，虽然这是你们省里的财政支出，可是我却觉得这都是我的钱。说白了，我是在拿我私人的钱贴补你们省财政的亏空。所以，咱们还是尽快进入话题吧，如果何厅觉得不方便谈，那么我可以直接给郭副省长打电话，总是要有个做主的人的。我没什么时间在这里跟您和稀泥，我这人年级轻，说话呢也就比较直，到不到的，就请何厅多包涵了。”
何在山摇摇头，心道石磊这是一点儿都不想拖泥带水啊，妈了个巴子的郭启平，这些麻烦都是你个驴球的惹出来的，出了事你还想再坑其他人一道，却又不给老子权限，还派了两个驴日的狗腿子来监视我。现在怎么办？不谈？老子怕石磊这个小子会直接抬腿就走啊。谈？怎么谈？人家早把这些东西都调查的差不多了，只等打包起来做一锤子买卖。
转过脸，何在山问那两个看材料的人：“怎么样？石少的这份材料和具体情况有出入么？”
那两人显得有点儿紧张，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抬起头笑着说道：“石少这些材料都是从哪里搜集来的？很多不详不实的地方啊。这些资料里，很多地方都是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了，石少要是打算以这份材料做基准，我个人以为这场谈判会很艰难。”
石磊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另外一个人：“这是你们俩共同的意思？”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究竟是你们俩的意思，还是代表了留州省委省政府的意思？！”石磊的声音还是平和的很，只是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有些不耐烦起来。
那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作答了，毕竟，这可能牵涉到这场谈判最终是否能成，一个闹不好就能从一开始就使得这场谈判趋于破裂，这个责任他俩可担不起，于是自然也就不敢吭气了。
“石少，今天呢，您来的匆忙，我们也准备的很仓促，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所以，您看咱们今儿是不是把谈判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不管怎么说，您到了我们的地界上，这起码的招待我们是要尽到主人的义务的。咱们先吃饭，明天由白省长和郭副省长亲自和您谈，您看如何？”何在山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两个被石磊一句话问的不敢出声的处长，叹了口气，陪着笑脸对石磊说道。
石磊却一点儿都没给面子：“我来留州，是为了谈判，不是为了吃饭！既然何厅说没准备，那这样吧，现在时间还富裕，六点都不到。何厅不妨打个电话回单位，立刻准备一下。什么时候准备好，这顿饭我们什么时候开吃。我先去一下洗手间，抱歉失陪了。”
说罢，石磊站起身来，拉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
问了声服务员，洗手间的方向，石磊刚迈步，就听到身后包间门又响了，扭脸一看，是何在山跟了出来。
“石少，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吧。”何在山一脸的严肃，他看得出来，石磊是绝对不会跟他们继续磨洋工的。石磊今天的态度很强硬，摆明了就是要取得整个谈判的主动权。
石磊点点头，跟着何在山，两人转到了那边的西餐厅，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何厅，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石磊一脸的沉静，喊过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
何在山叹了口气：“石少，您也说句实话吧，这次的收购项目，您到底是想完成还是不想完成！”
石磊忍不住笑了：“何厅，您这话我真是听不大懂，难不成您认为这次的收购项目我有利可图么？什么叫我想不想完成？这话应该我问你们留州人，你们想完成还是不想完成！”
何在山摇摇头：“不瞒石少说，我是学经济出身的，年广裕留下来的这些烂尾投资，这两年其实也是我一手在经办，只不过决定权上，还是在郭副省长手里。所以，我很清楚年广裕投资的项目哪些在赚钱，哪些在亏钱。你们的收购意向书是早就发到省里的，大的条件我也都知道，对此省里基本持赞同的态度。但是坦白说，如果真的按照石少的那个收购意向书来操作的话，省里实际上是有亏损的，虽然这点儿亏损在承受范围之内。”
石磊冷笑道：“何厅的意思是想告诉我，年广裕的事儿既然已经捅开了，那么亏一万块你们也是亏，亏一个亿你们还是亏，所以已经虱子多了不咬了？”
何在山一愣，无奈的说道：“石少说的太严重了，当然不至于如此。只是省里也有省里的考虑，包括省里也听取了我们这些搞经济出身的干部的意见。如果不牵涉到那幢大厦，石少的这个投资方案其实整体上还算是平衡的。可是现在的局面是国家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扶持房地产项目，取消内外户籍购房的限制，就已经是在为房地产的向上发展提供必要的基础了。那幢大厦如果现在开始动工的话，三年之内可以完工。而三年后，国内的整体房产价格，根据我们的保守估计，至少也要增值五十个百分点，三年光是国内经济增长都超过三十多个点了。于是省里对此就有了意见，认为石少您这未免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了。”
石磊哈哈一笑：“那你们找别人吧，或者干脆动用财政收入把那幢大厦接手好了。开什么玩笑？百分之五十的增长？就算翻倍又能如何？以我的公司的年增长率，你何厅认为我投在那幢大厦上的钱，三年内就只有五成的增长么？你知道我们集团上下，今年的增长指标定在多少么？我不妨告诉何厅，480%！光是这一年的增长，就远超过那幢大厦有可能增值的价格。因为那根据你们估算可能达到的五成收益，你们就想把那些还能赚取一部分利润的投资收到你们的名下？我是那个姓冤名大头的么？”
何在山苦笑了一番：“石少所说的我明白，从经济角度而言，石少当然是把钱投在自己的企业里才能获得更大的增长率。我本人也是赞同石少您提出的那个收购方案的，无奈我个人做不了主。其实我和石少同样着急，我也希望这次的收购尽快完成，以免夜长梦多。”
石磊摇了摇手指：“何厅这话错了，我一点儿都不着急，我干嘛要着急？我巴不得你们否决我的收购提案呢，这样我就顺理成章的剩下这笔钱。说句不好听的，以现在银行的利率来看，我放在银行都比投在你们留州的利益大。怎么现在变成我着急了？”
“唉……石少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这不仅涉及到经济，还涉及到政治。”何在山似乎很是犹豫，但是终于还是说出了口：“石少，请恕我直言，您这次在我们这里的收购项目，很大程度是作为石副省长晋职的交换条件……”
石磊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们……哦，不，准确点儿说，是郭启平是这样的一个想法。他是不是觉得吃定我不敢不收购，只因为我不收购我父亲就会受到上级的责难？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妨让他郭启平坚持下去，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不投资，也看看上头究竟会不会为了这件事为难我的父亲，还是说，他郭启平会被为难的更多一些！”
何在山无话可说了，政治上的事情各有各的凭恃，他是不敢也不方便多发表意见的。说出石磊“买官”这一点，已经让何在山很是为难了，也是鼓足了足够的勇气才能说得出口的。
“既然如此，石少，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于我而言，是希望能够尽快谈拢年广裕的遗留问题的，这么僵持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何必两败俱伤……”
石磊眉头一敛，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何厅，何厅的意思我想我也明白了。去一趟洗手间，失陪！”石磊站起身来，这次是真的朝着洗手间走去，何在山依旧坐在位子上，看着石磊离开的背影，愁眉苦脸的摇头叹息。
从洗手间出来，石磊径直回了包间。可是刚走到包间门口，却听到包间里传来争吵声。
石磊急忙两步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了包间门，他看到两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站在包间里，用本地话喝问服务员什么。
包间里此刻除了他们和服务员，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韩晓苑，另一个则是何在山的那个心腹，而另外的两个处长，不知去向，石磊之前让韩晓苑拿出来的那份材料，也被他们带走了。大概，他们已经跟郭启平联系过了，带着材料去找郭启平商量了吧。
“怎么回事？”石磊问了一声。
那两个年轻人听到声音，回过身来，看到石磊。其中一个皱了皱眉就问：“你是干嘛的？”说的还是本地话，不过石磊大概齐也能听懂。
“我是来这里吃饭的，只是不知道你们两位这是什么意思？干嘛跑到我们的包间里来大呼小叫。”石磊话语平和，倒是并没有太多咄咄逼人的意思。
可是那两人却似乎觉得石磊在挑衅他们，顿时就火了。
“你的包间？”那人也换成了普通话，“这包间是我下午就订好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包间？”
石磊听了，就问服务员道：“你们别怕，请帮着查查看，这间包间是不是真的被他们预订了。”
服务员还没来得及说话，另外一人却又张了扣：“查他妈什么查，老子订的包间难道还有假了不成？我跟你们说，少他妈废话，赶紧给老子滚出去，不然别怪老子不给面子！”
其实让个包间，原本倒是没什么，石磊也并不是那种喜欢跟人治气的人。问服务员是不是真的有预订，其实也就是石磊打算找个台阶下去算了，为了这种事惹麻烦实在不值当的。而且从之前刘长友的态度来看，石磊也有理由相信是刘长友见到何在山来了，所以把别人预订的包间抢过来给了他们的。
但是之前那个年轻人说话虽然并不客气，却也没有太侮辱人的表现。而现在说话的这个，一张口就骂骂咧咧的，出言不逊，这就让石磊很是不满了。
“包间是不是你们订下的，我不清楚，但是我现在坐在里边，我倒是明明白白。现在，麻烦你们出去。另外，你说话最好干净点儿，否则我倒是也不介意替你父母教教你该怎么说话！”石磊慢条斯理的拉开韩晓苑身边的椅子，缓缓坐下，施施然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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