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晚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有些喘不过气。
“同人工受孕比,自然受孕风险更小,成功率也更高。”
桑榆晚的耳边突然想起容止的话,心头那块石头越来越重,渐渐生出一种窒息感。
接受科技手段,已是她的底线。
为了怀上孩子,找一个男人沉沦,她实在做不到。
桑榆晚放下手机,打开车载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喝了两口。
沁凉入喉,心事稍缓。
弦思发来一张转账记录单,汇款人沈翊林。
桑榆晚秀眉微皱,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分钟,绯唇翕动,“难道是‘沈氏’?”
她立马给弦思打去了电话,“这个沈翊林的信息查了吗?”
弦思无奈的语气,“查了,是西京沈家的二公子。他与‘沈氏集团’没有任何关系。”
桑榆晚心口一沉,冷笑,“二爷和他有来往?”
弦思回道,“我查到的信息。没有。”
“我知道了。”桑榆晚挂断了电话。
-
半小时后。
桑榆晚又一次出现在了医院。
这次,她带上了墨镜,手里抱着一束白雪花。
明朗拎着四五盒高档滋补品紧跟在她的身后,目光如炬。
“夫人。”坐在病房门口的弦思见到她,立马站了起来。
桑榆晚冷声问,“还没醒?”
弦思说,“五分钟前,我进去看了,没醒。”
桑榆晚推门走了进去。
隔着墨色镜片,病房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玄黑的色彩。
病床上的男人,脸色淬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桑榆晚目光沉了沉,走过去,低声开口,“二爷。”
病床上的男人毫无反应。
桑榆晚摘掉墨镜,长睫微垂,黑眸盯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又叫了一声,“容止。”
明朗放下东西,走到了她的身后。
桑榆晚微微扭头,对他说道,“你去外面等着。”
“夫人,不可以。”明朗惊愕。
桑榆晚说道,“放心,他不会对我动手。”
明朗焦急出声,“夫人,你忘了江猛的话了吗?”
桑榆晚转过身去,睨着他,“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明朗心头一紧,低头,“夫人,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出去。”桑榆晚冷声打断。
明朗盯着容止看了几秒,把大衣口袋里的匕首拿出来,“夫人,拿着。”
桑榆晚看了一眼,瞳仁瑟缩,汲气,接了过来。
明朗这才抬脚。
桑榆晚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唰”得一声,匕首出鞘。
锋利的寒光从她漆黑的瞳眸划过。
是愤怒之火,亦是冷漠之霜。
下一秒,冰冷的匕首贴在了男人的脸颊上,“容止,别装了。”
寒漠如霜的光影里,男人睫毛颤了颤,毫无血色的唇轻轻扯开,“夫人真是慧眼如炬,我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
桑榆晚眼帘微低,嘴角浮出了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
容止睁开眼睛,墨瞳里倒映着一张清绝明艳的俏脸。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努力抑下翻涌而上的气血。
桑榆晚不动声色把匕首从他脸上移开,快速入鞘。目光移向匕首上篆刻的梵文,冷声开口。
“二爷不愧是大明星的男朋友。一张床上睡久了,演技跟着提升不少。”
容止咬牙,坐了起来,靠着床头。眉梢轻挑,薄唇上扬,“夫人这话,我有些不明白。”
“二爷,这出‘苦肉计’,你排练了多久?”桑榆晚唇边浮出大团的嘲讽。
容止眼眸深邃的望着她,不愠也不怒,“我要害你,何需排练。”
桑榆晚表情一滞,心跳如同冰封一般。
他目光坦荡,不加掩饰,不避锋芒。
桑榆晚心里已有了答案。
容止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匕首上,瞥见上面的梵文,眉骨微挑,笑意不达眼底,“明战送你的?”
桑榆晚一愣,眸底闪过一丝疑惑,手指收紧,愤恨道,“与你何干。”
“他以为送你一把匕首,你就能自保。”容止的目光透着冷寂,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桑榆晚心猛地往下沉坠,如同灌满了冷铅,“你别太过分。”
容止勾唇,似笑非笑,“怎么?他在你心里就那么完美……”
话未说完,桑榆晚拿起带过来的那束白雪花,重重朝他砸去。
白色的花瓣,洒落在床单上。
容止的头发和脸上,也沾染了不少。
他没有处理,只是偏头看向桑榆晚,淡淡出声,“花语。挑衅。”
桑榆晚眼眸冰冷的看着他,“容止,你的人情,我已经还了。”
容止一怔,“你怎么还得?”
桑榆晚讥诮地笑了,“薄家尽出情种。二爷头顶上的草原都快赶上呼伦贝尔了,竟然还爱不释手。”
容止一下就明白了,眉角轻皱,“你帮明媚发了声明?”
桑榆晚嘴角半勾,“二爷,我们两清了。”
容止把那束摔得稀碎的白雪花拿在手里,轻轻转动。
花瓣又掉了不少。
病房的空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按下了暂停键,周遭的一切瞬间归于宁静。
桑榆晚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她不喜欢这种安静的空气,特别是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
“容止……”
“我们真的两清了么?”
容止开口,快了半秒。
桑榆晚心里咯噔了一下,面色一怔。
“容止,你要是个男人,有话直说。”
“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
容止声音清醇如酒,低低地飘进桑榆晚的耳中。
她耳尖一红,心上仿佛万千只蚂蚁在啃噬。
空气又一次安静下来。
两人的心跳声,交缠在了一起。
容止强忍着痛意,挑挑眉,“夫人过来,不只是为了探望吧。”
桑榆晚心尖一缩,又勾起唇角,“沈翊林,认识吗?”
容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稍纵即逝。嘴角轻轻一撇,“不认识。”
“二爷真不认识?”桑榆晚唇弧加深,冷笑。
“真不认识。”容止神色从容,不像是在说谎。
桑榆晚笑意凝结,“那沈千劫呢?”
容止心口一沉,面上却是波澜不兴,“认识。但不熟。”
桑榆晚清透漆黑的眼睛,映着跳跃的火焰,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她一瞬不瞬得盯着容止有些苍白的脸,凉凉开口,“捷足先登,抢先收购‘新语传媒’的人,是你?”
容止脸色平静如常,“不是我。但夫人想要,我可以让沈千劫转卖给你。”
这话,无异于间接承认,“新语”收购一事,是他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