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的动作很轻柔,刚浸泡过药汤的朏朏,浑身都是湿哒哒的褐色药汁,抱起来后药汁滴滴答答落下,湿了无药满身。
他也不在意,将朏朏放在膝盖上,拿过布巾小心翼翼的擦拭揉搓。
直到将皮毛都擦干了,之后才在掌心蕴起灵力,慢慢地烘干皮毛。
他做这一切的神情很放松,看起来没有来时那般凝重。
许陵光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他:“等有疾先生清醒了,你打算怎么办?”
无药手微顿,他侧了下脸,很快又重新开始烘毛,低垂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却泛着比玉盆里的药汤还要浓稠的苦涩:“……没什么打算,一切都看有疾的意思。”
等公羊有疾醒来,他说如何就如何。
恨他也好,不恨也罢,只要有有疾能醒过来,就都好。
许陵光微微叹息,转身出去研究药膳,把空间都留给了他。
这是无药现在仅剩不多还能和公羊有疾亲近的时间了,等公羊有疾清醒过来,是爱是恨,谁也都说不准。
到那个时候,两人未必还能如此亲近。
许陵光心想,爱情的苦,果然不是谁都能吃的。
他在旁边看着都着急。
他转道去了厨房,用力甩了甩头,将无药和有疾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专心致志地琢磨药膳要怎么做。
之前说过要给重雪做药膳补一补,拖到了今天才行动起来。
许陵光将各种名贵的药材摆成一排,手中捧着一本搜罗来的药膳菜谱翻来翻去,琢磨着要怎么做。
既要保持灵药的药性,还得做得美味可口可不容易。
“龙脑有腥苦味,要去腥,再中和苦味。”
“石乳大补,但容易上火,得稀释一下。”
“……”
许陵光对着药膳菜谱扒拉了半天,终于定下了一道龙脑炖横公鱼。
龙脑是疗伤圣物,横公鱼加上乌梅则可去邪气,汤里再加几滴百年份的石乳,正好中和了龙脑的腥苦,多了一丝甘甜。
将灵药和食材都处理好,许陵光将之放入小瓮里慢慢熬煮。
等到香气盈满整个厨房,瓮中的灵药和食材差不多炖化,汤汁也变得奶白浓稠的时候,就可以停火了。
许陵光隔空将滚烫的小瓮端下来,小心翼翼地隔着盖子嗅了嗅,然后就端着去找重雪了。
兰涧正在翻阅竹简,隔着老远就听见许陵光在叫他。
“重雪,重雪!”
声音听起来满是雀跃。
兰涧嘴角不由勾起笑,放下竹简,抬手轻挥,紧闭的房门就打开了。
许陵光听见响动,就知道重雪在书房里,他端着小瓮进去,对着兰涧笑弯了眼:“我给你炖了药膳,你快趁热喝了,免得药力散了。”
小瓮中散发出充沛的灵气。
许陵光将小瓮放在兰涧面前的桌案上,又从须弥戒里拿出玉碗和勺子。
他小心地将小瓮中的浓白汤汁倒出来,看着毫无杂质灵气充沛的乳白汤汁,满意地端给兰涧:“你试试。”
汤汁香甜,兰涧低头抿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爽滑,灵力顺着食道充斥四肢百骸。
他放下碗点头:“味道很好。”
许陵光见他喜欢,大方道:“这一瓮都是你的,你快喝了,明天再给你炖新的。”
一只小瓮不算大,但前提是这里面装得不是用天材地宝熬煮出来的药膳。
兰涧本来就没什么问题,一小碗鱼汤喝下肚,已经觉得体内灵力运转都急了起来,要是把一整瓮都喝了,他怀疑会补过头。
他拧眉思索如何推辞。
许陵光看出他的犹豫,怀疑道:“是不是不好喝?你不会是在蒙我吧,其实很难喝?”
他说着拿出小碗自己尝了点,奇怪道:“好像还行啊,不合你的口味吗?”
黑白分明的眼睛清凌凌地盯着兰涧。
兰涧:“……”
他笑了下,说:“没有,我很喜欢。”
说完自觉地端起小瓮,往自己碗里倒。
连喝了三碗。
三碗大补的龙脑炖横公鱼汤下肚,兰涧雪白的脸染了微红,如同喝醉了酒一样。
受补太过的结果就是眼下他体内气血流转,灵力奔涌,很需要一个发泄口来发泄满溢的灵气。
兰涧抿唇坐在桌后,置于桌下的左手紧握成拳,竭力不露出半分异样。
许陵光将小瓮收起来,观察他的神色:“怎么样,对你的身体有没有帮助?”
兰涧僵硬地笑了下:“有,我去院子里练一套剑。”
许陵光:“???”
啊?
这药膳效果这么立竿见影的吗?
他还没反应过来,兰涧就起身擦着他的肩膀出去,脚步匆匆去了后院。
后院都是些花草景观,有大片的空地可以让他发泄。
兰涧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态。体内气血翻涌,将多年养成的冷静自持灼烧一空。
许陵光将小瓮放回厨房,再去后院,就看见兰涧正在树下舞剑。
他手中那柄剑通体雪白,看上去非金非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极薄的剑刃挥出,轻而易举将空中飘落的枯叶断成两截。
而执剑的人紫袍银发,衣袂翻飞间带出无数剑影,犹如传说中的仙人降世。
许陵光站在风雨廊下,看得出了神。
有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站在他身侧,轻声说:“我还从没见过兄长舞剑。”
“你说什么?”
许陵光看得出神,一时没有听清有虞说了什么。
有虞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补救说:“我说重雪大哥的剑法很好。”
“确实好。”
许陵光学着重雪的样子比划了几下剑招,觉得又怪又别扭,于是老老实实地趴在美人靠上看仙人舞剑。
他看得眼也不眨,小声嘀嘀咕咕:“这不比仙侠剧里的特效好看多了。”
在现代时看过的那些仙侠剧男主跟重雪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许是他的目光太专注,树下的重雪若有所感侧脸瞥他一眼,狭长的眼中暗金流转,不似平日冷淡,反而——
怎么说呢,许陵光挠了挠脸,心脏砰砰跳。
觉得自己被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