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说到了秦夜心底痛苦的事,他摔了手里的筷子,扯开椅子大步离开了餐厅,光是看背影都能瞧出他的愤懑。
盘子都被他砸烂了。
几只可怜的饺子躺在碎片里。
时柒没有去收拾,她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定了定神。陆淮年有个亲姐姐吗?没听他提过,就连话多的纪律师都未曾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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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
蓉园别墅。
收到消息的纪宴第一时间赶了过去,进了屋子,见客厅里残留着没有输完的药水,医用针管都还在。纪宴叫住正在收拾东西的私人医生,急切问:“他人呢?”
“先生在书房。”
纪宴上了楼。
没敲门便闯了进去,绕过面前的白特助,径直走向坐在办公桌前的陆淮年。他面色苍白,病还没好。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有条发送至“战公馆总部”的邮件,几乎是看见那个地名,纪宴黑色瞳孔紧缩:“陆淮年你疯了?”
“当初费了多大的功夫才从战公馆走出来,如今又要走回去?我都跟你说了,秦夜恨的人是你,他只是把时柒当人质并不会真的伤害她。为了时柒,你去求战公馆——”
战公馆遍布全球每一个发达的城市。
拥有着强大的军事力量,也有着向联合国申请武力援助的资格。若是在燕城,陆淮年自然有把握找回时柒。一旦出了国,他个人也没这么大的本事能护她周全。
她不能出事。
必须保证她百分之百的安全,一丝风险都不能冒,陆淮年赌不起。这本来就是他和秦夜之间的事,她无辜受牵连已经是他对不起她。
“先生,秦夜发信息过来了!”白特助箭步走上前,将平板递到陆淮年,看完内容,男人起身离开了书房。
纪宴拿起桌上的平板。
对方发来的邮件上给出了一个地点,还附带了两张时柒手脚被束缚昏躺在房间里的照片。
纪宴马不停蹄追了出去,边走边说:“陆淮年你真打算照秦夜说的去公海?你不要命了?你身体还没好,单枪匹马上秦夜的游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件事可以从长商议,陆——”
迈巴赫呼啸驶离。
纪宴追到院外,只看见走远的车影。
真疯了!
白特助也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纪律师,战公馆那边的人回信了,说会派遣军队来帮忙,还说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精确定位到秦夜的游轮,届时将信息发过来。”
战公馆。
这个字眼令纪宴皱紧了眉头。
从前只觉得陆淮年栽跟头,如今看来是把一颗心都赔进去了。为了时柒,他还真能豁出一切,放弃一切。
……
入夜。
孤零的游轮航行在一望无际的海上。
时柒煮了一份新馅料的饺子,拿着盘子走去秦夜的房间。她敲了门,里头无人回应。她握着门把手将门打开,试探地走了进去。
屋内空荡荡的。
他没在。
环视了一圈,时柒目光被书桌上的相片吸引了。她徐徐走上前,定睛数秒钟,伸手拾起相框。
一样的伦敦街道。
一样的梧桐树。
与陆淮年书房那张旧照片不同的是,这张是三人合影,而且是有人脸的。这是时柒第一次清楚地看见了那位已故宁小姐的脸,浓颜系的长相,一看就是大美人。
从照片上看起来,宁微月和她并不是很像。
若说像,明明陆淮年更像。立体的五官轮廓,深邃的眉眼,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比陆淮年天生的冷脸,宁微月面部线条更柔和一点,瞧着没那么大的攻击性。
站在宁微月另一边的是少年秦夜。
联系下午秦夜说的那番话,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时柒脑海里萌生。念头生出来的那瞬间,她都觉得难以相信。
“谁准你拿那张照片了!”
后方传来男人的吼声,时柒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手中的相框就被秦夜一把抢了回去。他很宝贝这张照片,拿回之后仔细地擦拭边角,小心翼翼放回桌面上。
时柒沉默地注视着他,更多的还是盯着那张合照,她拿着白瓷盘的手紧了又紧,犹豫了几番才问:“你觉得我和相片里这个女孩长得像吗?”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秦夜讥讽她异想天开:“我看你是晕船晕疯了,你自己听着自己说的话难道不会笑吗?还想跟我阿姐长得像,你配吗?”
不像吗?
时柒也觉得不像。
可当初和陆淮年结婚,他分明说的就是她与宁小姐有几分相似,让她尽职尽责扮演亡人。
“陆淮年似乎和她长得像。”
“像又怎么了?”秦夜怒火上脸,整个人气得手抖:“要不是因为他,阿姐不会死!他七岁回到战公馆,有了亲弟弟,阿姐对我的关注就少了。我不计较,谁让他那么会投胎,和阿姐有着血缘关系。我已经做了让步,可他却让姐姐死了!”
时柒头忽然很疼。
耳鸣目眩。
眼前闪过许多片段,蓉园洋房里摆着宁微月的灵位,两年的婚姻,陆淮年从来没踏足过祠堂,她以为是他爱宁微月太深,接受不了爱人离去的事实。原来是悔恨,是愧疚,是连直面牌位的勇气都没有。
时柒模糊的视线再度聚焦到桌上的照片,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所以,他们是亲姐弟?他没告诉过我——”
“咚咚!”
手下敲响了房门。
拿着接通的视频电话进来,走至秦夜身旁:“老大,电话拨过去了,陆淮年接了。”
闻言。
时柒侧过眸子,看见了通讯屏幕内陆淮年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头光线的原因,她看过去的时候,觉得他脸很白,显露着几分病态。
下一秒,陆淮年喑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时柒人呢?我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