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宴眼里,陆淮年是个毫无审美且无趣的人。
陆总没有爱好。
平时见他弹钢琴、打高尔夫、骑马、品茶、游泳等一切活动,都不是他喜欢的。用他的话来说,这些是生存技巧,一方面是锻炼身体,另一方面是社交应酬的工具。
所以他就很无趣。
要不是少时就跟他认识了,纪宴才不会跟他交朋友。
他还没有审美。
一部新手机到他手上开始是什么样子,换掉的时候依然是什么样子,壁纸、字体、图标都是原厂设置。他在盛唐的办公室,七年前买下那栋大厦,桌椅朝南,沙发靠北,书架在右面,现在一模一样,半分不曾改变。
现在是电子科技时代,人人手机不离身。陆淮年恰恰相反,他可以二十四小时不开他的私人手机,这两年好些了,他常和时柒发信息打电话什么的。以前纪宴联系他,十次有九次找不到人,都是通过白特助才联系上。
他有严格的作息时间。
十点睡觉,六点半起床,八点半抵达盛唐写字楼。空闲时候就看书,逛古籍画展博物馆,看山水落日人文景,越是人少清静的地方越能看见他的身影。
陆淮年也很有自知之明,清楚懂得自己审美能力低,不会说话,更不懂女生的喜恶,于是便次次向好友纪宴取经。
终于。
在沟通了大半个小时之后,陆总定下了其中一款婚纱。纪宴提醒他:“定制婚纱要精确的尺码,你知道时柒的码数?”
陆淮年:“不知道。”
他抱过时柒,次数挺多的,结合眼睛和手掌的双重测量,他能估算出她的肩宽、腰围和身高。但是精确的码数,他确实无法肯定。
纪宴服了:“自己老婆的三围都不清楚,燕城上流圈子独你一份。我建议你明天直接把婚纱图拿给时柒看,让她告诉你她的尺码。”
“这样就不是惊喜了。”
“什么?”
“你不是说女人喜欢惊喜吗?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送她礼物,她会比知道有这份礼物存在的时候更开心。”
这句话纪宴确实说过。
前年说的了。
随口一提的话语,纪宴也没想到陆总会这么当真。怪不得商界里那些前辈说陆淮年好学,没涉及过的知识,只要有人告诉他,他就会牢牢地记着并付诸实践。经商如此,讨自己老婆开心也如此。
纪宴坏心思起,打趣他:“那你趁着时柒晚上睡觉,把尺码摸清楚。”
陆淮年:“治治脑子。”
纪宴:“我就不相信时柒那么漂亮,同住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的你从没动过心思。和尚的定力都没你这么足,燕城南山寺不是在招聘主持方丈吗?要求硕士学历,你刚好够,不对,你是双学位硕士,条件比其他应聘者更好,快去投简历吧,一定能聘上。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和时柒一起过去照顾你生意,捐香油钱。”
陆淮年没搭理他。
将选定的那款主婚纱发送给chANEL品牌方经理人,又附带了一句话:“明后两天再把我妻子的尺码发给你。”
“好的陆先生。”
“有劳。”
“您客气了陆先生。”
退出聊天框,恰好这时白特助又发来了一份电子文件,是婚礼场地。对方初步筛选了十个,都是高奢地点,陆淮年点了进去,从上往下翻阅。
看着看着。
心绪却悄无声息地飘远了。
男人滑动屏幕的指腹逐渐停了下来,脑海里不断回旋着纪宴那句:“时柒那么漂亮,你没动过心思吗?”
伴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上午在机舱里的画面。她在他身旁,弯着腰给他摘眼镜,用干净的湿巾擦拭他的鼻梁。他睁开眼,就看见她灵动的美眸,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视线下意识就落到了她的唇上。
陆淮年深吸了几口气。
一定是纪宴影响了他,那厮混迹灯红酒绿的场合太多,身上沾染的邪气深厚,都能穿过手机屏幕落到他身上了。
他放下手机起了身,稳了稳步子,去浴室洗澡了。
-
时柒一夜好眠。
早晨醒来就没看见陆淮年的身影,白特助说他临时有工作离开了北海道。时柒是中午抵达的燕城,送了好友,她回了蓉园。
一如往常去后院洋房的灵堂给宁小姐上香。
给十八添了猫粮,开了个罐头。
又去花架那边照看了陆淮年喜欢的多肉。
正认真浇水,管家走了过来,温声道:“太太,刘裁缝过来了,说是给您量一下尺码,做春季款的旗袍。”
时柒的衣服大多是品牌方送过来,少部分则是手工定制。
比如旗袍。
这类衣服合身才好看,对尺码的要求也就精细。每个季度刘裁缝都会来一趟,为她量身。时柒没多想,放下手里的水壶,跟着管家进了屋。
一番测量过后。
刘裁缝收拾好东西,时柒送他出门。上了车,他将记录好的身体尺码数据表拍给白特助:“白助,我给太太量好尺寸了。那我这边就开始着手给太太制作,婚礼现场要穿的礼服了。一套主婚场合穿的凤冠霞帔,一套晚宴场合的秀禾服,一套敬酒服,您看对吗?”
“对的。”
白特助回了信息。
旋即又将时柒的尺码发给了chANEL品牌方,交代对方可以开始做婚纱了。关闭手机,白特助无声抬眸望了眼会议大厅中央,正在和公司股东商榷策划方案的陆淮年。
先生昨晚和纪律师(纪宴)聊了许久。
期间还找了他去酒店套房。
请他帮忙一起选一下婚礼场地、婚礼类型以及新娘的服饰。不太清楚太太到底是喜欢西式婚纱还是中式礼服,先生便决定两样一起办,总有一款能博得太太的欢心。
恰好这会儿bvlgari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恭敬说:“白助理,酒店布置好了17号陆总和陆太太结婚纪念日的场地,菜肴与甜品都预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