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融合?
相爱。
很扯,但那些阿嬷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如果没有所谓的【相爱】,心蛊在对方体内,就和一只普通的蛊虫无异。
至多有点加强体质的垃圾作用罢了。
蛊寨里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心蛊,在岁妤第一次告诉他,心蛊被种在邵霆川身上时,阙无只有隐秘的不悦。
在岁妤心中,他是大巫,是阿哥,唯独好像不是可以种下心蛊的对象。
但……他也知道,岁妤不懂什么是爱。
那些被他从山外带回蛊寨的话本子,只是让她对这些有了懵懂的憧憬,邵霆川的出现,是她在蛊寨遇到的唯一一个山外人。
这更像是一种玩闹。
不知何时,事情的发展却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邵霆川出逃,竟然让他第一次在岁妤身上,闻见了独属于心蛊的香气。
和岁妤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却更掺多了些蜜水,甜腻逼人,陷进去便再也不想出来。
阙无不能忍受这种变化,也无比想将导致这样变化的源头抹灭。
许多东西却在制约着他,巫谷灵气的不足让他无法再单凭自己护着蛊寨,这是蛊族长眠之地,绝不能为外人侵扰。
邵霆川再是只蝼蚁,也是一只被岁妤投注了喜爱的蝼蚁……
若是心蛊的存在让岁妤受伤……他不敢想。
诸多种种,他看向眼前站着的邵霆川,有着他没有的外界权势,能护住蛊寨,也得到岁妤的真心,能护住女孩。
是以阙无干脆将蛊虫遣散,上前和邵霆川近身肉搏。
看起来脸色惨白到风吹就能倒的阙无,比邵霆川的身体强劲程度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体受伤、快速愈合……周而往复。
直到邵霆川耐心耗尽,想尽快结束这些去找岁妤,一拳对着阙无太阳穴位置而去时,阙无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动静,眸中神色深沉。
不仅不避,反倒装作察觉不及,直直撞上去。
邵霆川再想收势时却已经晚了,拳风似乎带出罡风砸向阙无,却在即将碰到他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包住。
玉指纤纤,看起来尤为柔弱的一只手,却将邵霆川用了八成力的拳头轻易止住。
停住时,堪堪离阙无的太阳穴只有一厘之隔。
阙无没在意邵霆川陡然扭曲的神色,大手揽住纤细的腰肢,便将岁妤抱进怀里。
一个极其蛮横的占有姿势。
岁妤被他抱进怀里,指尖的墨蓝色花粉顺着倒向阙无的力道被风吹起,落在邵霆川唇缝间。
“岁岁,你是我的。”
阙无的眼眸猩红,闻到那股熟悉的魂蛊花味道时,体内被压抑着的伤势牵动大半,咽下数口血水。
血腥味充斥在喉咙里,弥漫至所有感官,阙无死死抱住岁妤,仍不舍得放手。
“阙无……”岁妤的神色似有悲悯,掌心抚在男人的后脑勺,穿过他长发的玉白指尖揪住他的小辫子,如同以往许多时候一样。
“你要先死一回。”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岁妤手中的蝴蝶簪从男人头顶的络却穴插入,尽根末入。
挣扎压抑着的伤势被这么一插,再控制不住,阙无的血如同溪流一般从唇间溢出,将岁妤红色的衣裙染得更鲜艳。
邵霆川陡然僵在当场。
非墨从阙无领口钻出,似是威胁又似是不解地朝她吐信,顺着阙无瘫软下去的肩线往上游走。
尾尖勾着那蝴蝶簪露出的顶部,想要将它拔出来,留在外头的银蝶振翅,翩翩欲飞。
被岁妤指尖捏住黑色脑袋,扔到邵霆川身上,被他牢牢控制着,疯狂扭动也无法挣脱。
阙无的唇色现在是真的变得接近于青瓷了,由内而外透着一股死气。
顺着簪子进入他身体内的那些魂蛊花花粉,一刻不停地摧毁着他的身体。
很可笑吧,蛊寨的大巫,最后竟然是因为蛊族最神圣的花而死。
腐肉上生长出来的活死人,注定和魂蛊花生长的那片净地格格不入。
哪怕是口间溢出的血不停,许久未曾感知过疼痛的身体像被无数利刃在体内划破,阙无仍心间一颤。
衣领包裹着的颈间,落下一滴接着一滴的热泪。
“岁岁,我不怪你……不怪你的,你别哭。”
阙无眼神涣散,气息虚无,想多安慰两句,却一口不停地往外涌着血,墨蓝色的血似乎要将岁妤全身上下的红色都浸润了。
连带着全身的重量都只能被迫压在岁妤身上,再没有丝毫撑起的力气。
鼻尖似乎萦绕出缱绻的勾人香气,阙无的唇角勾起,满足又畅意地吐出最后一口气,瞳仁转为冰冷的白色。
邵霆川上前两步,瞳孔急剧扩张收缩,极为不解,但仍然接过阙无的重量,扶着将他放在地上,任由他靠在岁妤颈窝。
岁妤半坐在地上,感受着阙无体内的血渐渐流干,眸光星星点点皆是淡然。
最后,阙无的体温终于变成死人的冰冷,却比他先前的那点温度还要再升高了一些。
活死人,好像比起现在死了的阙无,更像是一具被储存在世间、可以自由活动的尸体。
岁妤等人死得只剩一口气了,眸光转向直挺挺站在一旁、抓着挣扎的非墨不做声的邵霆川,“来帮忙。”
邵霆川又是一愣,身体却比脑子先做出反应,上前扛起阙无的【尸体】,由不白驮着进了巫谷。
巫谷邵霆川只来过一回,依稀记得是极为美丽灵气的画面。
但此刻,巫谷内的景象却和第一次大相径庭,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关联。
踩在脚下瘫软深陷的沼泽地,弥漫着一股道不明的气味,不算臭,却让闻到的人好像能丢失所有生的意志。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只要死了就好了……
邵霆川肩头被岁妤轻轻一拍,陡然恢复意识,将深陷的思绪扯回来,心间一跳。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岁妤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对阙无动手。
而且……什么叫“先死一回?”
难不成还能活?
想着自己濒死时刻被救回来的那次,邵霆川似乎抓住了什么。
“把阙无放进魂蛊花花海里。”岁妤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邵霆川照做后,眼前也被递上来一根簪子。
——是和阙无头顶上插着的那根一模一样的蝴蝶簪。
“邵霆川。”
因着邵霆川刚刚是在将阙无放好,半跪在地面,岁妤稍稍俯身,便同他的视线平齐,罕见严肃地再次叫了他的全名。
“我在。”男人下意识应答。
“我要你也死。”
几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邵霆川怔愣在原地,两息过后才反应过来,抬起的眼眸定定看向岁妤,“和阙无一样的死法吗?”
“不,”岁妤倾身,指尖划过男人额前长长了许多的头发,“这根簪子会插进你的心脏,直到血液流干,你也会跟着死掉。”
“你应该会比他死得更痛苦。”平铺直叙地讲着男人的死状,水眸凝在他眼中。
邵霆川看了她半晌,扯了扯嘴角,肆意又张扬,好像第一次见到岁妤那样的笑,不过这回,褪去里头的试探和装模作样,只剩纯粹的爱欲。
“好,你亲手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