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静,连鸟鸣风声都无,像是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岁妤家中,一楼。
谢驰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床边上行迹鬼祟、摸黑想出去的陈瑞。
“你去哪儿?”
突然的出声吓了陈瑞一大跳,不小心没站稳便拂倒了摆放在床边桌子上的烛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屋内所有灯突然全亮,将陈瑞冷汗连连的样子都照得一清二楚。
也照亮撒向谢驰眼前的灰白色粉末。
谢驰本就睡在地铺上,就着力道往后一滚,却还是不设防吸入一点粉末进去,止不住地呛咳两声,眼前的陈瑞开始变成两个。
“我去你的……”手撑在地上,谢驰头脑发昏,连站都站不起来。
陈瑞轻嗤一声,赶在纪晏礼几人发现之前,翻窗出了屋子。
临走时还将那被他拂倒的烛光捡起来,虽然像是燃着的火焰,却只是只虫子,捏在手里,力气越重光越亮。
门被推开时,陈瑞早已不见踪影,纪晏礼跑进来,只有谢驰晕倒在地上。
邵霆川几乎在烛台砸到地上的同一时间便醒了过来,岁妤抱着玩偶,顺手揉了揉他的耳尖。
“睡觉。”
不容置疑的一声轻响,邵霆川几乎瞬间便感受到疲倦,而后沉沉睡去。
岁妤闭着眼睛,轻薄的眼皮下眼珠子转动两下,也接着睡了过去。
天边的雷停了,闪电却时不时擦亮天幕,似乎有意在照亮着寨子里的情形。
纪晏礼扶起谢驰,在粗略判断出他只是睡着了之后,长舒一口气。
对跟进来的颜言强调,“你们今晚都到我那间房去睡。”
太安静了,安静到过头,除了他们几个的动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木窗被打开的缝隙处还能看到偶尔擦亮的闪电,却连树边的风声都听不见。
像是……像是游戏里为了节省能量,在玩家休息时特意开启的省流模式。
只给出一个框架,搭出维持表象的架子来,那些应该正常有的动静,就都不重要了。
这样的认知,哪怕是纪晏礼都生出些无端的恐慌来。
一夜似乎很漫长,但又很快从树间缝隙洒下光斑。
天亮了。
纪晏礼几乎一夜没睡,拿着昨天捡回来的相机在拍照。
窗外的景象完美符合关于原始丛林的一切想象,所有要素齐全,就连寨子本身,都好像是本就生在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夜晚失踪的鸟鸣、风声、树叶摩挲声都回来了,寨子里炊烟渐次升起,再正常不过。
“嘶……好晕!”谢驰晃了晃脑袋,缓解眩目的阵痛。
“陈瑞那狗东西呢?”
撒了些什么奇怪东西,直接就让他失去了意识和反抗能力。
颜言把被子叠好,摇头,“他一晚上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
她都有点羡慕昨晚的谢驰了,一觉晕到天亮,都不用醒着感受害怕。
正聊着,门被敲响,邵霆川的声音出现在外边。
“你们昨晚上在搞什么鬼?”
纪晏礼开了门,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时,邵霆川就已经能想到昨晚发生的事。
那人……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
单单是晚上不睡觉到处闲逛的两条蛇就够他吃一壶的。
看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进苗寨,只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企图。
如果不是有人带着进来,蛊寨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住,哪怕走到跟前了都会自己绕开,不可能进得来。
这是那天遇见这几个人发现的,不白的金色鳞片在阳光下都快成移动太阳了,谢驰他们几个都没往这边看过。
绝对是没发现。
但他们又不是瞎子,唯一的解释,就是蛊寨古怪的东西,让他们看不见。
“陈瑞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们和他是半路走到一起的,并不是同伙。”
纪晏礼把手里的相机收回包内,试图解释。
“行了,你们今天赶紧走吧。”
邵霆川不欲多言,既不想他们多在这儿待有危险,又不想他们发现万一已经凉透了的陈瑞让蛊寨陷入危险。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赶紧走。
谢驰没有异议,他是来探险的,不是来送死的,在察觉这个地方不太对劲,人也不太对劲之后,能赶紧走也好。
但是走之前……
“你不走?”谢驰突然开口问邵霆川。
昨晚他和他们一起进来,明显对这个寨子也不熟悉,全靠女孩指使,说明他也是第一次进这个寨子。
身上穿的衣服,如果谢驰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特殊的作战服,这人绝不是蛊寨的居民。
跟他们一样,应该是碰巧来到蛊寨,只不过比他们早点而已。
邵霆川并不意外谢驰的问话,早在他打量自己的第一眼开始,邵霆川就知道他一定是心里有了什么怀疑。
毕竟自己身上的衣物、鞋子,都和蛊寨的风格毫不相干。
“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来管,收拾好自己,等下吃完东西就尽早出山吧。”
冷冷看谢驰一眼,邵霆川走到接近楼梯处的客厅,端起摆盘精致的食盘。
除了这个以外,桌子上还随意散落着一些果子和烤肉,多数有些焦黑,看起来味道尤其不好。
和自己手上这盘连点缀的花瓣都是完整的食物,大不相同。
邵霆川自己拿了点果子,上楼。
刚到二楼,手里抓着的果子就被非墨卷走,塞到不白嘴里,察觉到邵霆川看过去时,一黑一红两长条往楼下溜。
把仅剩的两颗果子塞自己嘴里,邵霆川长腿跨走两步,放下盘子把还睡得香甜的岁妤抱起,“起来了。”
岁妤迷蒙着被男人抱起来,靠在他肩上深深吸了一口香气,顿觉神清气爽。
“那个半夜跑出去的人还没死。”
邵霆川动作顿了顿,接着继续给岁妤将牙膏挤出来,“我不关心他。”
嫩白指尖上缠着的细线舞动,岁妤扯了扯,带动男人的头往自己这边偏。
“骗人。”
邵霆川将自己的脑袋往回扯,能感知到自己对于那缠上岁妤的细丝有了更高的掌控权,动了动脖子,“是真的,我不关心他。”
“他在逃命的时候能拖着回来救他的人一起去死,本质就自私,跟着我们进寨子时四处打量,以为我们没发现,也一定是有目的。”
说着将跑出去的细丝一点点收回来,邵霆川的嗓音低沉笃定,“我不是烂好人,他也远远比不上你重要,一个威胁到寨子的人,我是真的不关心他的死活。”
在进来之前,陈瑞应该就意识到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做出的一切选择,也都要为其负责。
邵霆川不会随意去同情一个咎由自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