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什么责?嗯?八字还没一撇,你负什么责?!”
“温思故那贱人就是故意的,肯定是温思源给他出得坏主意。”
林颂欣的白眼已快飞上天,从卫生间出来后,一刻不停地唠叨。
季大强掏掏耳朵,又被她飞来一眼,猛弹了两下腕上绷着的皮筋,方才压住无名上蹿的火气。思来想去,依然认为,温思故之所以不服她,是因为没能彻底把他打服。
吸了口气,她拿住计算器和林颂欣坐在一起,啪啪按着键盘计算损失。
林颂欣始终咬定无脸熊猫纯粹造型雷同,绝非抄袭,该批货无需销毁,向网红和明星发去的宣传样品也无需召回。季大强能看出她在嘴硬,两人相处时间久了,她总能莫名看穿林颂欣的想法。
见温思故离开办公室,季大强向林颂欣说出打算。
“阿欣,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批货不能上,应该尽快拦截发出去的宣传样品。晚上回家,我会和妈妈说明情况,是我办事不力,你说很对,和温思故这样合作,我们确实很被动。”
“既然你的工作没有尽职尽责地完成,为什么要让别人来顶替你的工作?”
温思故不知何时走进房间,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压住椅子滑轮转了个圈。“在童心得到创投融资前,我不接受你当逃兵。”
“温思故,这话未免太过分了吧,思梦的人员调动跟你可没什么关系。”
温思故淡淡一扫林颂欣,两臂抱肩站了起来,碧眼在灯光下好似两颗绿幽幽的冷玉,看了季大强片刻,指节轻叩桌面,一声不响,不知在思索什么。
感觉全身像爬着蚂蚁一样发痒,温思故的目光让人感到很不快,缓了又缓,季大强背手揪住手腕上的橡皮筋,再次猛弹。
“目前,我有解决方案。”
温思故眯着眼睛,哦了一声,突然听见自己胡诌出来的名字——“阿鲲。”
“阿鲲,我……没有要逃避责任的意思,我会负责。目前的处理办法,我认为比较合适的,就是先把无脸熊猫从小动物幼儿园系列里剔除,拦截已经发出去的宣传样品,至于造成的损失,我个人会把这笔钱掏出来。”
温思故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转老板椅,留给季大强一个后背。
季大强发现他在看办公室里的挂画。
竖版裱画,仿古卷轴,浓墨写就两字——舍得。
林颂欣面无表情扭开矿泉水盖子,季大强知道她并不满意自己的处理方案。
室内只有三人在,见温思故一直不回应,林颂欣又翻了一个白眼,握住手机率先走出办公室。
“傲雪,我出去接个电话。”
温思故这才转回身。
“我并不赞同你的解决方案。”
他的手在敲击桌面,甲片修剪过,丰盈圆润,无疑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你拿什么掏这笔钱呢?季——”声音拖长了,故意要人为难。
季大强先是愣了一下,见林颂欣的身影在门外闪动,猛地伸手捂住了温思故的嘴巴。
温思故捉住她的手腕,碧眼中显露有直白的恶意。
“你的名字是什么呢?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说这话时,他轻弹了一下她绷在腕上的皮筋,随后,眼睛紧盯着她,在手心,压下细痒滚烫的一吻。
“我是林傲雪,我不会说第二遍。不想被打,就安分一点。”
温思故不语,抿着嘴唇长久地审视,仿佛在告诉她,他已知道她所有的底细。
季大强周身汗毛激颤,小臂不受控制地抖动,一只拳头已然捏紧。
等林颂欣进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温思故那张脸变成了调色盘,红红绿绿染上色彩,两腮赤红,眼眶浑青,被自己的姐妹按倒在办公桌上。
她第一眼反应是非礼勿视,看第二眼时,晃过神,嗷一声,跟着扑上去。
长指甲快准狠,把温思故挠得血肉模糊。
一边抓一边痛骂:“臭不要脸!”
温思故火气直窜,猛地便把林颂欣推开了。
林颂欣躲闪不及,重重撞在液晶显示屏上呼哧喘气。
听见撞击声,季大强清醒过来,发现林颂欣表情痛苦地捂住胸口,她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正发出滴滴的警示音。
在这瞬间,季大强和林颂欣对视了一眼。
温思故却是一抹脸上的血痕,捉住了她要为林颂欣找药的手。
“这是很好的时机。”
他是这么说的。
季大强听懂了,心脏狂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拨开他的手,死死攥着,是绝对强势的做法。
或许因为她的眼神太过凶狠,温思故怪笑一声退开了。
季大强在林颂欣挎包里找到救心药,喂了过去,她没过问林颂欣的病,林颂欣也没问过她的病。
不知道为什么,对视瞬间,她本能知晓林颂欣摇头所代表的意思——是不要她通知妈妈。
然而消息早先一步传出去,医护团队已在待命。
看着冲她挥手的周丽娜,季大强知道“星星”必然已得知此事,她需要在路上想明白该如何汇报今天的事故。
将林颂欣送上车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抱臂而立的温思故。温思故带着口罩墨镜,看不出任何情绪,耸耸肩,口吻笃定:“你以后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他话音刚落,刮来一道风,季大强这才意识到自己着急下楼,只穿了薄绒衬衫,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
温思故在旁看着,默不作声拉开了冲锋衣拉链。
这时,一旁有人在喊。
“林总!”
季大强扭头看过去,不由一怔。
杨田均走在一干人前,手臂上搭着她的大衣外套,一来便自然地上前用大衣将她裹住。
“林总的衣服落在了会议室里。”
季大强捏着衣摆,正想道谢,却见杨田均只是看她一眼,便把目光对向温思故。
“温总,我刚从医院赶过来,听手下人说,货出了点问题?”
温思故把玩着拉链,嗖一声,红色拉链直溜溜拉到了下巴处。
答非所问:“哦?杨总生病了吗?杨总上了年纪,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季大强对这类阴阳怪气的对话一贯头大,并不打算听下去,她还要跟车去医院。林颂欣发病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此外,想到云山会来发难,就感到很烦躁。
“温思故,无脸熊猫的事情我会负责,我已经让人把发出去的宣传品拦截。那批货不销毁,通过捐赠的方式来抵所得税,捐赠的时候,丝梦这边会联系记者进行正面宣传,不会耽误整体节奏,至于赔偿,不劳你费心,我林傲雪最不缺的就是钱。”
抵税的思路是林颂欣出办公室门后发给她的,顺带发给她一溜相关政策信息,季大强刚看见消息,琢磨后觉得很有道理。
说完这些话,她头一偏,却是瞥见了小张,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仔细一瞅,还真是小张,他在和陈飞扬的老婆说话,手上提溜着一兜车厘子,一份炸鸡全家桶,还有奶茶。
杨田均注意到她的目光,表情变得严肃,低声开口:“丽姐的预产期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