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强像只小鹌鹑,跟在林妙菡身后,手举香槟,逐个与丝梦的合作商交谈。
与此同时,林家也自有一番热闹。
数以千计的水晶灯将林家大宅照得亮如白昼,四处都安置着世界各地运来的稀有鲜花,花朵色调以白粉为主,结合金粉绸缎,将整个会场装扮的如梦似幻。
城堡形状的生日蛋糕摆在会场中央,一摞摞大牌伴手礼被安置在会场入场的台桌上,门前立了一排璀璨夺目的水晶独角兽。
而云山和林家两个男人则打扮成骑士的模样,在独角兽前迎客。
一群女郎簇着林家的两个女儿。这些女郎,正是林辩真精挑细选为林颂欣找来解闷的朋友。锦绣堆簇,但都不似林家两位小姐衣裙奢华。
音乐阵阵,欢笑不止。几位知名歌星在他们身后轮番献唱。
云山始终抱拳立在林颂欣身后,笑不拢嘴,俨然一个护卫女儿的好父亲。
然而,林颂欣却时不时焦躁地盯紧大门方向。
林家一双儿女看着脸色不佳的表妹,相互耳语。
“怎么回事?大哥你没有通知姑姑吗?”
“爸爸不是说姑姑会来吗?姑姑那边是爸爸亲自通知的。”
林霜生皱着眉毛,对着角落里的人影招手,待人走来,沉声安排。
“长青,去准备车,我要去姑姑那——带几个人,必要,就把姑姑请过来。”
林烟霏挑眉,回头瞧了一眼和众人说笑的父亲,向哥哥叮嘱。
“哥,你跟姑姑说话注意分寸,特别是欣欣改名的事情,先不要提。”
“为什么不能提?颂欣,送心,师傅说既然心是送来的,肯定还要再还回去,我看叫云霄就挺好。”
“你别说漏嘴,要不——我跟你去。”
“你还是陪着表妹吧,姑姑回来以后,云叔反而跟我们没从前亲近了,傲雪表妹怎么也不见过来?你说我该不该请她来?”
“得了吧你,明知道欣欣不喜欢她,现在欣欣的喜好就代表云叔的喜好。”
林霜生还要说什么,骤然闭嘴,只见两人过来同他们打招呼。
“沈小姐,姜小姐。”林霜生朝两人点头,全然是客气,但他站在妹妹跟前,并没要离开的意思,眼睛环顾四周,俨然在寻找其他人的身影。
“仲哥哥公司有事,就没过来,不过他让我们给林姐姐和云姐姐带了礼物。”
一个锦盒被递来林烟霏跟前,打开来看,粉缎子上安置着一个翠青圆珠顶头的鼻烟壶,玛瑙材质,一点红皮,恰被雕刻成花朵的模样。
林霜生从妹妹手上接过鼻烟壶,手一摸,又看看壶的口沿和底部,脸上恢复笑容:“还不错,这小东西是好货,他还算有点诚意。”
得知沈仲没来,林霜生安心地离开宴会。
外头风言风语,说林沈两家会联姻,他这妹妹养得如珍似宝,沈家男丁里,也就一个沈逸能入他眼,可惜是个短命鬼。
因妹妹学戏,林霜生对沈仲的印象很深刻,他从前每次从戏园接妹妹回家,总能看见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看就满肚坏水。
他劝诫过妹妹,许是从小到大没吃过苦,他的宝贝妹妹总要自找苦吃,这贼小子一招手,便一股脑扑进去。
坐上车后,林霜生用拇指搓住嘴唇,琢磨如何将姑姑接过来,他思来想去,目光凝在座前开车的贺长青身上。
贺长青透过前视镜察言观色,那天听罢季大强的话,心里头不知怎么像被尖针刺住。
“长青,你觉得我这傲雪妹子怎么样?”
贺长青眼前浮现季大强凑来的眼睛,顿时摇头,试图将她从头脑里甩出去。
“我不懂女人。”他沉气回话。
“也对,你整天和那帮拳手混在一起,我叫你出去跟女孩吃饭聊天,你也不愿意去。”
“大少爷,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贺长青,你又抽哪门子疯,不就是上次说了你几句,怎么跟我生分起来了。”
林霜生骂了他一声,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又自顾自地一笑。
“咱俩从小一块长大的,长青你算是我的手足……我看傲雪妹妹的性子和你般配,姑姑想让傲雪接手丝梦,你要是和傲雪结婚,咱们可就当真是一家人了,商场如战场,上阵亲兄弟,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人来。”
贺长青喉咙滚动,心道林霜生竟不知季大强的底细,心头犹豫,觉得自己该伸张正义,告明白季大强的来历。
“霜生兄弟——”
他张张嘴,又闭上。
因眼前顿闪过双蛊惑的眼睛。
又想起那时——女人的指尖划过胸膛,一寸寸,一厘厘。
胸膛皮肤打颤,毛孔跟着缩住,如尖刃划过,一丝丝疼,又像羽毛轻拂,有一点点痒。
贺长青头脑里频频闪来和季大强相遇时的画面。
梅花桩上,她身体后仰,他用手臂圈住了她的腰。那条手臂现在滚烫无比。
或许她自己也没注意过,她锁骨上有颗小小的红痣,艳丽而又妖艳。
她轻蔑他,连带着他的小兄弟——她真该看看,那家伙昂首振旗时,是怎样的盛况。
贺长青摸住鼻尖。他早生出私心,还是一颗欲心。
真不该。
林霜生不明所以,懒懒打了个哈欠:“总之,我帮你做媒,你平常也上点心,见我那妹子时,打扮打扮,别总穿着一身黑。”
贺长青没应声,思来想去,还是给季大强发消息过去。
口吻一如既往的不客气,见她没回话,又补充了两句,像在为自己的傲慢辩解。等了又等,始终没有回音,想打电话过去,见林霜生闭目养神,便再次发消息——“怎么不回我话?”
季大强没空翻看手机,她脸上亮晶晶,眼睛也亮晶晶,在人堆里格外活跃。
林妙菡的好朋友里有位玩具商,打算跟丝梦合作做新副牌。
林妙菡把这个机会交给了季大强,意思是,会给人,给钱,让她只管放手一试。
和季大强进行沟通的是那玩具商的小儿子,名叫温思故,这个黑发碧眼的混血儿,目前还在读书,比季大强小了三岁,个头高高,眼神清澈,看起来没受过社会的毒打。
他被父亲派来和季大强一起负责推进项目,在季大强看来,这更像是家人为他找地方锻炼。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话,他热情地为季大强变起魔术。
先是变出一支红玫瑰,季大强眨眨眼,看着他将那朵玫瑰插在她发间。
就在他准备施展第二个魔术时,露台外有人放烟花。
小熊和玫瑰的图案在天空中递次出现,季大强仰起脸观赏,感觉无比新奇。
当最后一束烟花散落,他两手一合,变出一只半掌大的玩偶小熊,跟烟花图案一模一样,都背着天使翅膀。
“林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说话间,玩偶小熊稳稳降落到了季大强的掌心。
季大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烟花是放给自己的,笑着道了声谢谢。
话音刚落,她发现林妙菡朝他们过来,连忙一正脸色,大步迎上去。
林妙菡来询问她要不要结束宴会,邬老板在梅园准备了羊肉火锅,等她们回去。据说是邬老板新琢磨出来汤底,配有干梅、草果和一些中草药。
季大强一听,掏出手机翻看,梅园小食堂的群消息已经99+。
小巫和琴琴早把吃食拍出来,聊天记录里间杂了好多张小巫的丑照,原来,她跟邬老板胡闹,挨了俩暴栗,在群里愤愤控诉,要她们快回来当判官。
邬老板为季大强准备了一个大蛋糕,五瓣梅形状的,样式特别,被小巫吐槽老年人审美。
为表明自己的态度,小巫另做了一个蛋糕给季大强,烤胚裱花一气呵成,正是现在流行的蛋糕款式,正中央是三个小女巫挂件,四周洒满了星星糖,大小嘛,刚好够五人一人一块。
季大强滑动屏幕,发现贺长青也发来消息,见他啰里八嗦发了七八条,懒得细看,出于礼貌,随手回了个少放屁的表情包。
除此之外,好友列表再无动静,倒是通话栏有七八个未接电话,全部来自同一个人,季大强打开通话黑名单,看看杨田均和沈仲的名字,便熄掉屏幕。
“干——,不,妈,我们回去吧。”
她挽住林妙菡的手臂,亲密如真正的女儿。
两人穿过璀璨的灯光,一同踏入夜色。
上车前,季大强回头看了一眼酒店的招牌。这是江城最大的酒店,一桌酒席顶她修补娃娃好几个月的收入,她以前从没来过。
酒店门前有人跟她挥手告别,正是刚认识的温思故。
林妙菡并没催促季大强,而是撑着下巴,温和地看着女儿的背影。
她倒是不介意女儿风流,毕竟一个有才华的艺术家,感情丰沛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一个身怀财富的女继承人,要另当别论。
财富会引来追逐,美貌会引来掠夺,她的继承人,必须要有强硬的手腕来保护自己,在受到伤害前,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