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沈仲的反应,季大强有些倦怠,先道了歉:
“对不起,沈仲,我的记性时好时坏,我暂时想不起来过去做了什么,我向你道歉,你的腿怎么样了?还痛不痛?”
沈仲收回目光,知道她的关心是想就此翻篇,仰身靠在了后座上。
“很痛。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有些幼稚,也有一点撒娇的意味,话说出口,他有些脸红。
真是没办法,真是无可奈何。
他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就不该想着细水长流,一开始就该将她吃干抹净!
她心软,又有责任感,最好的方式,就是要她负责。
“好,我会把你送去医院,检查费和药费我来掏,我也会炖猪脚汤给你。”
她的回答,像是被迫哄小孩子。
有些不爽。
“我肯定伤了腿的,你要送我上下班。”
“好。”
“车库,有台新车,你开那辆。”
“行。”
回答直接又利索。
怎么就不问问车是什么牌子?什么颜色?怎么就不惊喜一点呢。
车的内饰,是他和栖梧一起选的,他用孩子画的一家三口画像在找人设计,特意定制了一个小小的号码牌摆件。
全包座椅套是粉紫色的,搭配了毛绒绒的奶黄色地毯。
经日常观察,他留意到,她很喜欢这颜色。
“我没别的意思,你这车开太久了,我坐这车上下班,员工们会怀疑公司经营状况有问题。”
“好,我会开的,你放心,不会让你丢脸。”
词不达意。
他不是觉得她丢脸。
“我订了一批衣服,已经放在你的衣柜里。”
“好,送你上下班的时候我会穿。”
他其实还想贪心一点,让她把杨田均送的衣料全部毁掉。
杨田均不送衣,只送布,好奸诈,他以朋友的身份出面,总有回旋余地,他一定是以给出建议为借口,送了料子给她!
想起充值在甜蜜保健的钞票,沈仲下意识摸了摸左手腕。
季大强在前开车,眼睛掠过视镜,看见他的动作,以为他在为坏掉的手串生气。
“你那串水晶找人加持过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思量片刻后,沈仲回道:“没有,戴着玩的。”
她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我以为会赔不起。”
心里的火又漫出来。
“为什么要赔?我又没让你赔。”
“得赔,不然,不会心安。”
紧接着,又听她说:“这辈子欠的还不完,还要到下辈子还,虽然我不信这个说法,总觉得,还是要赔给你。”
沈仲心里一沉。
水晶念珠出自一位上师。
沈逸车祸,属横死,要做往生法事。
他不信这些,也不明白为什么人活着有规矩,死了也要守规矩。
他们的老爹沈峰,虽然不怎么靠谱,但这些虚头巴脑的仪式,总要一一到位,不容差池。
他在山上待了几个月,跟着一群人日夜修行。
主要还是因为,沈峰父爱大发,心中恐惧,觉得他是唯一的儿子,白发人绝不能再送黑发人,就带着他一起去消除罪恶。
上师说他戮心重,要修心,以水晶念珠相赠,108颗珠子,日夜颂咒,戴在手上,是为了提醒,要戒掉诛杀之心。
不可断人生路。
不可夺人生机。
见沈仲没应声,季大强猜测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正想换个话题,他开口:“不要你赔,那是我自己弄坏的。你要是心里过不去,就随便买一条手串送我吧。”
说话间,两人已到医院。
挂了急诊,经医生检查,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洪帮的二层楼不算高,加之,他跳的是擂台,命大,伤势不算严重,没伤到骨头。
就是一腿淤血,一动就疼,必须在医院躺着。
结果出来后,季大强先是和徐恒发了消息,见杨田均问她沈仲的情况,又简单向他描述了沈仲的腿伤情况。
杨田均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问起她有没有兴趣参加玩偶设计比赛,他将比赛公告转了过来。
其实,她正想问一问他眼睛的情况。
沈仲打的那一拳,她看见了,沈仲突然出手,几乎使出全力,杨田均当时在跟她说话,根本没来得及防备。
“福娃,你眼睛怎么样?还好吗?”
“大强,我没事,我已经去过医院了。”
握着手机,季大强抬头看了一眼躺在病房的沈仲,轻叹了口气,沈仲也在看她,他目光幽邃,抬臂对她招手,要她进来病房。
他受了伤,她确实没办法就这样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况且沈父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因小米和宝珠的一通电话,沈仲受伤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沈家。
沈老先生直接让徐恒把小福袋送到沈家老宅,沈家亲戚们这几天都会到医院探望。
接到沈父的电话,季大强便一直在病房外候着,除了沈老先生来,沈父和沈仲的四个姑姑也会一并过来。
不知小米和宝珠都说了些什么,沈父在电话中的语气很难听——“小季,你怎么搞的,做妻子的,怎么不拦着他!”
沈父是第一个过来的。
季大强接到电话,便立即下楼,看见沈父和他的小妻子,惯性地扬起微笑打招呼,结果又遭到劈头盖脸地训斥:“丈夫躺在病床上,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总之,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不满意。
提着沉甸甸的果篮,走在沈父和他那小妻子身后,季大强扫了一眼杨田均发来的消息。
“大强,你怎么样?我看你今天很累,快回去休息吧。”
是十五分钟之前的消息。
见她没回话,他又发来了数据统计表和一笔两万块的转账。
“大强,看来你的设计好受欢迎,这是我答应你的分成。”
“小季,你在干嘛,还不赶快过来开门。”
听见沈父的吆喝声,季大强赶忙把手机收起来,提着果篮,小跑了过去。
收到杨田均消息的同时,她还收到了徐恒的消息。
徐恒说,他们已在路上,很快就到医院门口,说是大姑姑沈明柯已到楼下,要她现在马上下楼接人。
“您请进,沈仲应该在睡觉。”说着,季大强拉开了病房门。
结果,沈仲在病床上坐着,歪头在看窗户。
“小季,丈夫在干嘛你都不知道吗?你怎么做人老婆的。”
碍于沈父是长辈,季大强只好赔上笑脸解释:“我刚才下楼去接爸的时候,沈仲还在睡觉。爸,姑姑过来了,我去接姑姑上来。”
沈父哼了一声,不耐烦地对她摆手。
季大强放好果篮,刚要转身离开,却见沈仲这时拉住她。
“我自己发昏从楼上跳下去的,不怨苒苒,你要是问责就来找我。苒苒,你不要下去了,我亲自下去接姑姑上来。”
说实话,季大强觉得沈仲是在没事找事,她要真是让他这个病号下去接人,沈父怕是会当场爆炸,为了不节外生枝,她把他按了下去。
“阿仲,没事的,作为小辈,下去接姑姑是应该的,你腿伤那么严重,还是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