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在这里健身？”
和季大强的惊讶相比，杨田均淡然很多，恳切回道：“是，王老会长推荐我来的，说你也在。”
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季大强眼一瞥，看见杨田均手上拿的拳套，顺嘴问：“你现在要走了吗？”
不料二人同时开口。
“沈家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吗？”他亦在问。
季大强点点头，含糊道：“应该吧。”
他有样学样，也回了个不确切的答案。
“计划要走，晚上本来打算开会，阿牛那边有点事，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会，既然你来了，我想，我可以逃掉这个会。”
“阿牛，是那个小孩？”
杨田均笑：“对，是他，让他听到你喊他小孩，肯定气到跳脚，大强，有空你到我那里转一转，阿牛现在很厉害，手下管有几十号人。”
“我记得第一次见阿牛，他当时跟家里人吵架，在你那哭鼻子，他边哭边包纸盒子，说以后要挣大钱，让看不起他的人都后悔。”
“没想到你还记得，从创业园认识到现在，得有七年了吧。”
“是，我们都变化好大，福娃，你现在变成大老板了，记得多多照顾我的生意。”
“你现在还在做娃娃吗？”
有时候会做，不过主业是帮人修补旧娃娃。
“好嘛，玩偶医生，救死扶伤，拯救玩偶的大英雄，了不起。”
“你还是喜欢寻我开心。”
杨田均表情认真：“我说真的，大强，我没有寻你开心的意思，你还记得，我们几个在创业园吃的第一桌年夜饭吗？”
当然记得，那时，她刚二十岁，不怕天，不畏地，他们这些人年纪都差不多大，大家举着酒杯跨年，发誓，一定会闯出名堂，出人头地。
她微醺，跳最高，说要在三十岁前，成为全国最最最出名的玩偶设计师。
“我好像忘记了。”季大强勉强弯起嘴角。
她的强颜欢笑，被杨田均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他放下手上的拳套，歪头冲前台丽姐两口子吆喝：“老板娘，你们要不要跟我们去吃宵夜，我请客。”
“刚练完就吃宵夜，今晚白干。”
“人生苦短，该吃就吃嘛，老弟，听我的，小区外边有个夜市，打夜市左边进去，第三家烧烤味道最好，他家的麻酱皮带面一定得尝尝。”
身边经过两个练家子，运动完打算离开，听见喊话，扭来脸建议。
“谢谢，谢谢，一定去。”
杨田均笑着道谢，侧身低头，很温柔地询问季大强：“那我们就去这家吃烧烤好不好？今天见你，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这些年发生好多事情，我都想讲给你。”
那柔声细语使人心生恍惚。回忆汹涌，季大强突然发现，她的好时光，大多集中在创业园
那时，江城的创业园开发没多久，地段偏，租赁价格很便宜。杨田均的铺子就在她工作室左边，到午餐时间，大家会出来相互蹭饭。
杨田均一手好厨艺，比好厨艺更佳的，是那颗兼济天下的热心肠。
他没单子时，总会抄起屋里的大铁锅，包揽他们几人的吃喝。他男生女相，大眼睛忽闪忽闪，总会让人忘记性别，她那会儿，还跟着别人叫过他杨妈，只因她缝娃娃时，他过来问——“大强，今天吃蛋炒饭好不好？”
觉察季大强在打量自己，杨田均知道，她这人，一如既往，没什么良心——吃他那么多顿饭，现在才彻底记起他。有些无奈，抬起脸，任她观察。
和记忆中的模样对比，季大强发现杨田均确实变化很大。
青春有限，时光带走他两腮的婴儿肥，他瘦许多，五官变得凌厉，眼睛不似从前纯净清亮，黑沉沉，蕴有凶气，不怒自威。
确实是大老板了。
“大强，去嘛～”丽姐走来，轻轻撞上季大强的肩膀，亲昵地把下巴搭在她肩头，冲杨田均，开玩笑似的，询问：“小杨，你有没有老婆哦～”
小张慌忙跑丽姐身边抗议：“女士，请你注意，你老公还在身边呢！”
杨田均虽然在回答丽姐，一双眼睛却始终注视着季大强。漆黑的眼，像浓夜，不知为什么，蕴有情，藏有意。
“没有，没有老婆，也没有女朋友。”
丽姐乐不可支：“真的假的呀，小杨，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杨田均态度很严肃：“丽姐，我喜欢女人。”
话说出口，他自己也觉得回答生硬，脸上带了笑，调皮地回答：“如果有合适，希望丽姐可以给我介绍些。最好是喜欢做手工的女孩子，喜欢拳击就更好了，刚好我也在刚开始学习。”
“你们听听，介绍些，小杨可真贪心，我想想啊，喜欢做手工，还喜欢拳击，嗯，你瞧我柜上的那个戴拳套的小熊仔就是大强缝的，我们大强心灵手巧，她还打过拳赛呢，我看看有没有照片给你看。”
“丽姐，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明知道我——”
丽姐摆手打断季大强，安排起事宜：
“这样吧，大强，你去浴室看看还有没有人在洗澡，跟人家说下，我们要打烊了。小杨，你先去冲洗，我看看要是没人来，就准备关门打扫了，等收拾完，我们再去吃东西。”
杨田均点头应承，跟季大强说了声，转身去浴室冲洗臭汗。
等杨田均离开，丽姐把季大强拉到角落，苦口婆心劝说。
“大强，说句过来人的心里话，你跟姓沈的，不是一路人，有情饮水饱，但咱们，不能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我观察好久，刚才小杨的眼睛一直在你身上，你得给小杨一点机会，跟他也接触接触。”
杨田均很快冲罢澡出来，他打扮相当正经，穿了件浓紫色衬衫，外披黑色西服，像是全手工定制的，很合身，将他身形优点全部展露出来，唯一怪异的，是腕上那块磨损已经很严重的钢表，指针已停摆，他却一直带着。
见他出来，丽姐没再继续说，有些惊讶他这身打扮，小张先她一步说出了心里话：“你这身看起来——很不错。”
小张原先想说隆重，可看了又看，还是觉着很漂亮，越看越觉得自己结婚时，也该订上一套。
“诺，真般配。”
丽姐对杨田均越看越满意，对小张招手：“老公，你看，是不是好般配。”
杨田均连忙解释：“我过来的时候，西装店老板，打电话喊我去取衣服，刚才想起来就顺便试试，我身边没人，也不知道上身效果怎么样，就想着，让你们帮我看看，不合适我明天再去找他。”
“订一套下来贵不贵呀？我看你这身面料和手艺都很好。”一听这话，小张立马围着杨田均转起圈，摸摸看看，点头称赞，又跟丽姐打起商量：“老婆，我也订一套婚礼穿，好不好？”
丽姐突然脸红，轻轻推搡小张：“你自己想穿就穿，问我干嘛？”
小张万分委屈：“好重要的日子嘛，你要是不喜欢，我干嘛要穿，我既穿了，就是为了讨你喜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