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小时候最讨厌和姑姑们相处,他那四个姑姑,大姑姑沈明柯老喜欢管教人,二姑姑沈寅玫爱拿他开玩笑,三姑姑沈静柔霹雳性格风风火火,小姑姑沈英玉性格最好,最招爷爷奶奶疼爱,但总要跟二姑姑一起唱双簧。
王岳带来的消息有所偏差,不仅四个姑姑带着他的表兄妹回来了,他远在海岛上颐养天年的叔公也来了,四代同堂,几十号人,以三个老人为中心排布,全聚在沈家老宅里。
亲戚们相互寒暄,沈老夫人的宠儿,沈寅玫和沈英玉分别带着女儿小米和宝珠坐在母亲身旁,沈寅玫撅着嘴巴低声抱怨:“爸爸真是的,我那边房子都订好了,钱也都给人家转过去了,您得让爸爸赔偿我。”
“老二,你放过爸爸吧,四十来岁的人了,怎么总要爸爸替你付账单。”说话的是沈明柯,脸上架着窄椭圆状的银丝眼镜,她脸型窄长,过于瘦削,不似沈寅玫丰润,穿了件百蝶宋锦褂子,内搭一条黑色长裙,她抬手推推眼镜,腕上一条蝴蝶环簇的金表垂了下来,上面的镶钻有些发黄。
沈寅玫翻了个白眼,嘴上也不含糊:“我不像大姐嫁得好,簪缨之家,底蕴深厚,什么古董都能换着戴,徐骋今年跑了几个项目,才送我一条项链,哎,说起来,男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买项链还不如找姐夫买房子,大姐,你们卖房子也不通知我们几个,便宜自家人要好过便宜外人啊。”
说着,她不经意地撩开挡在脖子前的卷发,一条粗壮的灵蛇衔尾钻石项链在灯光下格外惹眼。
“二姨,好漂亮!”一旁的宝珠发出惊呼。
贴住宝珠坐着的是沈寅玫的女儿小米,她一伸手腕,露出一条差不多式样,但是更细的灵蛇手链:“你瞧,爸爸也送了我呢。”
沈明柯本就臭着脸,脸上更冷了,转开眼,一声不响,起身朝一旁的茶水台走去,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出声。
“小米、宝珠,不能对长辈无礼!”
见沈老夫人训斥,两个女孩吐吐舌头,异口同声:“还不是大姨先来招惹我们的。姥姥,仲哥哥怎么还不过来呀?”
“仲弟来了,我刚才在停车场碰见他们,他带了老婆孩子一起过来的。”
听见声音,小米惊喜回头,说话的是她的亲哥哥徐恒:“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呀,恒哥哥,你从矿场回来了?给我带礼物了没?”
两个红丝绒盒子被分别塞到了两个女孩的手心,一个长窄,一个宽扁,光看盒子就能猜到里面的东西。
徐恒微微一笑,指指盒子:“忘了谁也不能忘记我们宝珠的,小米,宝珠,你们打开看看。”
小米闻声立马打开盒子,是对鸽子红的耳坠子,她看向宝珠,催促:“宝珠,你快打开,让我瞧瞧。”
宝珠笑:“一看盒子就知道了,肯定是项链,一定也是红宝石的。”
徐恒眨眨眼,像是被宝珠说中,小米不依不饶,替宝珠打开了,一看果然跟她的耳坠子是一套的。
“哥,你总这样,老拿成套的首饰拆开糊弄我们!”
徐恒对着两个女孩招手,要她们凑近:“其实呀,本来我也想送你们成套的,就是预算不够。”
小米撅嘴:“哼,我不信,你就是不舍得!”
徐恒摆手:“哪能啊,你不知道,我钱全花在紫翡——”
“什么呀,哥你说完。”
徐恒神神秘秘:“可不能说,姥爷托我办的事,我一定得办好。”
宝珠眼珠子一转,和小米对视一眼,立马看向自己的母亲。
回家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玉英揉揉太阳穴,贴在沈老夫人怀里。
“妈,小仲的媳妇是什么来头?竟让爸爸这么上心。”
面对最疼爱的小女儿,沈老夫人这一次竟然守口如瓶,她拍拍女儿搭在腿上的手,说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不要心急。”
“姥姥~你说说嘛~我们都不知道仲哥哥结婚的事。”小米和宝珠一左一右,抱住沈老夫人的胳膊撒娇。“仲哥哥的老婆漂不漂亮?”
沈老夫人摆手,还是不说,这时,李妈过来喊她,说是先生要她过去,沈老夫人凝重地点点头,抚开两个孩子的手。
见人离开,沈寅玫和沈英玉当即站起来,一并跟着过去,小米和宝珠本来也想跟着,被人挡下。
“小米、宝珠,你们不要问了,我猜奶奶也不知道,毕竟沈仲最像峰叔,向来喜欢先斩后奏,没准那女人也是先上车后补票呢。”
看见来人,小米撇嘴,没甚好脸色。
徐恒挡在妹妹面前,回道:“沈豪,都是自家人,你话说那么难听干什么,我看沈仲挺踏实的。”
“你卖弄那么长时间,不就想让人帮你问话吗?姓徐的,沈家的事情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们外姓人来指手画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
小米一撸胳膊,扒开了挡在面前的哥哥,气势汹汹和来人对峙:“沈豪,刚才姥姥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沈豪完全不屑一顾:“你姓徐,我姓沈,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阿豪,你怎么跟弟弟妹妹说话的,客气些。”
沈豪面色如常,和走来的美妇人解释:“妈,哪有,我最疼爱弟弟妹妹了,这是我们年轻人的交流方式。小米,宝珠,恒弟,你们说,是吧?”
宝珠拽拽小米的胳膊,小米虽然气不过,还是一起打招呼:“大伯母好。”
女人嗯一声,没什么表情,直接抓着沈豪走到另一处人堆,三人朝这对母子离开的方向看去,神色各异。
“哥,那些人是谁?”
面对妹妹的询问,徐恒没有回话,他又看看大门的方向,有些焦躁:“沈仲还不过来吗?”
大门处传来声响——在这瞬间,室内的嘈杂声归于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向那条开启的窄缝。
一抹蓝撞入众人视线,层层叠叠的裙摆宛如海浪。
小米激动地抓住了宝珠的手。
“那条裙子,是限定款,全江城只有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