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静声音压得很低,外面盯着乖女的人那么多,万一传出点儿风言风语,乖女还怎么活得下去?
“昨天二妹昏倒,司锦年手快抱着她到医馆,我追不上……”
沈灵杰烦躁搓搓头,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母亲的脸。
“晚上我随方大夫抓药,二妹这边有些顾不上,等端着药回来,他已经在里面守着了。
司公子与我承诺,等二妹身体好起来,立刻让家人上门提亲。”
沈灵杰就一个人,分不成两半儿。
托人帮忙叫家里人过来帮忙,结果天亮才见到母亲。
他能怎么办?
既不敢应承司锦年提的婚事,也没有余力防着外男靠近二妹。
在沈灵杰眼中,名声没有命重要,不管怎么样,先把二妹命保住再说。
沈力抱着灰扑扑的沈灵云走进来,她眼睛哭通红,手掌全是泥沙、小碎石。
“这是怎么回事?”丁静掸掸小女儿手掌、衣裙,“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老幺跑太急摔倒了!”
沈力解释一句,抱着老幺进屋看乖女,发现除脸色苍白些,并无什么大碍,悬着的心才飘飘忽忽的落下。
“你们爷俩儿回去休息!今天和老板请假,不要上工了!”
丁静发现乖女被人擦洗过,想到司锦年,心里咯噔一下。
大儿子和他爹一样是粗人,不可能给乖女做这么细致的活儿。
谁给乖女擦的脸,不言而喻!
“孩儿他娘,我回去也睡不着,不如留在这儿搭把手。”
沈力让老大带老幺回家,两个孩子都不乐意。
沈家人守着沈灵泽,司锦年不愿意走。
他退到边角位置,痴痴看着沉睡中的小姐。
印象中小姐几乎从不生病,一旦生病都是大病,要养几个月起步的那种。
沈灵泽好像躺在舒缓河流之上,如浮萍般随波逐流。
她隐隐听到某种声音,身体骤然向下沉,失重感觉惊得她猛地睁开双眼。
“有人在吗?”
“麻烦帮忙点灯,可以吗?”
沈灵泽眼前漆黑一片,浑身酸软无力,头转向风吹进来的地方。
她隐约听到压抑哭声,微微一愣,随手搭在脉搏上,又释然笑笑。
沈灵泽魂力不弱,不然穿越这么多世界,中间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怎么可能熬得过来?
短时间内频繁、大量消耗魂力,导致体能跟不上,吐血、失明都是身体在预警。
“爹、娘、大哥、小妹……司公子,我没事!”
“身体好好养养,眼睛会复明,你们不要担心!”
沈灵泽双眼没有焦点,孤零零坐在床上,看着脆弱可怜。
她让泰勒检查一遍身体,得出相同结论,同步给司锦年,免得他担心。
“你说了不算!”
沈力转身冲出去找方寅年,拉着老大夫跑回来。
“你慢点!慢点!”
“我这把老骨头要被你拽散架子了!”
方寅年踉踉跄跄跟着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司锦年抬手扶住他才幸免摔倒。
“沈力,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方寅年喘匀了气儿,坐下给沈灵泽诊脉,边诊脉、边叹气。
“方大夫,我身子有些亏,补补就好,您别唉声叹气了!”
沈灵泽安抚笑笑,转头“看”向有哭声的地方。
方寅年想呛两句“小姑娘不爱惜身体!”转念一想,她为什么不爱惜……瞬间收了从医者的傲气。
“沈二姑娘说得不错!
她身子无大碍,过会儿我给你们开些药,后续药膳调理一下就能好。”
他走到桌前“唰唰唰”写下药方,承诺沈家拿药只出成本钱就行。
“大夫,乖女的眼睛?”
“身子不亏空会慢慢恢复,急不来,你们也别苦着脸,反而给她很大压力,更不爱好。”
方寅年把药方递给沈力,让他找药童熬药,晚饭前就能离开。
“乖女,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丁静手悬在半空,哆嗦着不敢靠近沈灵泽的脸。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不会用乖女身体去换那劳什子的房产!
“娘,我没有任何不舒服,养养就好,别哭啊!”
沈灵泽精准抓住娘的手,轻轻把脸贴上去,小兽般蹭蹭,笑得可爱灿烂。
“你个傻孩子!”
丁静紧紧抱住乖女,小时候就一点点大,婆婆想扔进粪桶溺死,她宁愿和离也不愿意放弃孩子的命。
还好孩儿他爹坚持,宁愿和老家断亲,放弃所有家产带着他们来到县城讨生活。
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孩子无比乖巧,哪怕此时看不见,还知道安慰家人。
“我才不傻!”
沈灵泽抱住娘,头靠在她肩膀上,一下下轻拍后背,安抚伤心难过的亲人。
她喝完药,稍作休息,和家人回家。
“小姐,戴上再走吧!”
司锦年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白色丝绸缎带。
在沈家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亲手给小姐系好,松紧刚刚好。
“沈伯父、沈伯母,若您二位同意,我想明日请媒人上门提亲!”
司锦年拱手行礼,态度谦卑,加上仪表堂堂,好感满满。
“你父母……”
丁静心里对司锦年那点儿不满,在他实实在在要过来提亲后烟消云散。
“刚才离去就是和家人商量提亲的事情……他们没有意见!”
司锦年回家放了狠话,不同意,第二天就削发为僧,再不回家。
父亲告诫儿子不要后悔,母亲则不太愿意,在他强硬态度下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沈灵泽做儿媳。
“明天还是太急了!”沈力开口,“不如后天再来吧!”
家里一团乱糟糟,怎么都要收拾、收拾……明天来不及,又不能拖太久,后天比较合适。
“好!”
司锦年送沈家人回去,等他回家,天已经完全黑透。
“儿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县令夫人-元月,满脸愁苦走进来,见儿子风尘仆仆,心中对沈家不满更盛。
“我路上耽误点儿时间!”司锦年放下水杯,“母亲,有什么事吗?”
“我想了又想,沈家与我们相差甚远,门不当、户不对……你们不合适!”
元月态度很坚决,她不想要小门小户出来的儿媳妇。
“母亲,您确定吗?”司锦年放下茶杯,“如果您确定,我明天就去寺庙剃度出家,以后唤您‘施主’可好?”
多情桃花眼此时漆黑如墨,似含山崩海啸,随时都能地动山摇、惊涛骇浪。
司锦年没开玩笑,元月又不是他亲娘……即便是亲娘,他也不会听,大不了带小姐远走高飞。
“儿啊!你这不是扎为娘的心吗?”
元月双眼含泪看着儿子,可惜他没有丝毫动摇,半分不退。
“母亲,若有男子抱了两位姐姐,走遍大半个县城,男方不上门提亲,您当如何?”
“他们敢!!!”
元月柳眉倒竖,柔弱妇女瞬间变成悍妇。
“咱家女儿是女儿,别家的女儿就可以不顾礼教,毁人名声?”
司锦年神情更冷,失望看着元月,表示如果她不愿意请媒婆,他可以自己请。
“你!”元月点着司锦年鼻尖儿,“你个不孝子!”
“母亲,其实除剃度为僧,我还有另外一个方法:倒插门!”
司锦年气定神闲,眼眸冰冷,看着阻碍他和小姐成婚的中年妇人。
“为了不给父亲丢脸,我才选择更加柔和的方式。
出家可以说‘为兴潮县百姓祈福!’,还可以提高父亲的官声。
母亲,小……我非沈灵泽不娶,还望您不要钻牛角尖儿!”
“好好好!”元月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我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