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卜庐的生活总是很安宁,就算有些波折,也是在夜深时分才会有的波折。
白术咳去堵在气管里的凝血,深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口腔中弥漫着血腥气,但呼吸总算是顺畅下来,他微微合上眸子,低头启唇饮了一口维拉斯蒂喂到唇边的暖汤,只觉得又熬过了一劫。
与方才紊乱又不顺畅的呼吸相比,身上四处传来的疼痛和时冷时热的紊乱感受,反倒不碍事了。
等喝完了那碗汤,他才找回了些气力,白术轻叹一口气,靠在枕头上略有些虚弱地说:
“你应该早些回去歇息。”
维拉斯蒂昨天去看望球球时,陪着小家伙在瑶光滩玩了一会水又吹了冷风,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发烧喝苦药的命运,偏偏还赶上了生理期。
最近因为换季,璃月港有许多居民生了些小毛病,似乎有发展成流感的倾向,不卜庐一日比一日忙,阿桂也不慎患上了风寒。
白术给他放了假,自己一个人白天忙着看诊,晚上忙着熬制特效药,夙兴夜寐,忙到旧疾复发,只能卧病在床。
屋漏偏逢连夜雨,偌大一个不卜庐,现在只有长生和七七两个还算健康。
白术强撑了一天,晚上关了门后将七七哄去睡了,他谁都不想打扰,但维拉斯蒂实在不放心。
所以哪怕身体不太舒服,她也还是起来照顾比她情况更严重的病人了。
坐在他床边的少女抬眸扫了他一眼,抿紧自己有些发白的唇瓣无奈地说:
“我就这样回去,你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两个病人,同时也是两位医生,在这种情况下,维拉斯蒂觉得他们还是彼此把对方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好。
不然真的一个接着一个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晕过去,长生和七七就只能上街求救了。
“你...咳咳...那你现在也理应躺下好好休息。”
白术有些担忧地说:“不然亏了气血,日后恐要遭更多罪。”
特殊时期,她本应连一点冷水冷风都不要碰才好,可刚刚为了给他备药,维拉斯蒂还是碰了用元素力凝出来的冰。
少女轻笑一声,语气轻松:“我哪就有那么娇气了——嘶。”
如果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腹痛而倒吸一口凉气,白术恐怕还能放心些。
“都快分不清你是蛇还是我是蛇了,还在这里嘴硬,天塌下来都有你的嘴顶着。”
长生在一旁吐了吐信子,她甩着尾巴尖指了指床上空出来的地方:
“躺下休息一会怎么了?这榻上又不是躺不下两个人。”
再这样硬撑下去,等一会两个人都发起烧来,连对方的体温都没法确定了。
这倒的确是个好办法,维拉斯蒂抿了下唇瓣,有些犹豫地看向白术。
他的床,他做主。
白术还没来得及迟疑,长生已经轻哼一声,语调凉凉地说:
“都这种时候了,在意这些,还不如想想明天能不能起来给病人看诊。”
每天都犹犹豫豫的,明明都决定要去碰碰天道的边界了,还顾忌那些短寿的可能性做什么,就他这副样子,维拉斯蒂早晚会被别人抢走。
到时候再发病,就只能自己躺在床上后悔了。
白术轻叹一口气,撑起身子给维拉斯蒂腾出一块能舒展开的空间来,少女抿着唇瓣束手束脚地缓慢侧身躺下,轻轻松了口气。
她实在是腰酸背痛,坐着更难受,躺下还能舒服些。
“抱歉。”
有些发烫的手轻轻理顺维拉斯蒂有些凌乱的发丝,白术没什么气力地说:“是我疏忽了,没早些发现你不舒服。”
“你发烧了?”
维拉斯蒂察觉到他的体温有些异常,立马伸手捏住他的指尖。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想要去试试白术额头的温度,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金色竖瞳后才意识到他们现在的距离。
药庐主人对物质的要求一向不高,这张床榻只是单人的竹榻,想要躺两个人就一定要贴近一些。
但现在实在是太近了,仿佛能感受到对方发烫的呼吸。
维拉斯蒂移开视线。
因为现在是晚上吗?她从没觉得这双金色的竖瞳有现在这样摄人。
“是吗?”
白术仿佛没有察觉到这过近的距离,他压下喉咙里的痒意,轻声说:“我只觉得有些冷。”
发烧之后体温升高,自然会感到冷,只不过白术旧疾复发时总是时冷时热,病中发烧也是常事。
他习惯了自己熬过去。
维拉斯蒂皱起眉头,她抬手摸了摸白术的额头,发现他果然在发烫后,撑起身子下床打算替他拿一块降温的湿毛巾来。
她还没起来,就被身旁躺着的人伸手扣住了肩膀。
他没什么力气,维拉斯蒂犹豫着,最终还是顺着他的力道躺下了。
“别...咳咳...”
白术一边咳嗽一边说:“我神志清醒,只是低烧,躺一会发发汗就会好了,倒是你——”
他伸手捏住少女的指尖,有些虚弱地说:“——这么凉。”
生理期手脚冰凉都是常事,维拉斯蒂也已经习惯了。
她抬手摸了摸白术发烫的侧脸,感受到他虚弱且带着些颤抖的呼吸,下一秒,男人就把脸埋在被子里咳嗽了两声。
这可怎么办啊。
维拉斯蒂在心底长叹一口气。
白术咳嗽完,伸手将少女抚摸他脸颊的手攥住,他侧躺着闭上眸子,放缓了呼吸,也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听着他轻缓的呼吸声,维拉斯蒂觉得自己的眼皮也越来越沉。
“哈啊,要不你们就睡一会,阿桂再有两个时辰就回来接班了,到时候我让七七叫你们。”
长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晃了晃尾巴说:
“只要别晕过去就行,我和七七可够不着不卜庐大门的门闩。”
维拉斯蒂呢喃着应了一声,她闭上眸子,意识往须弥跑了一趟,等例行清理一部分世界树的污染后才回到身体里。
天还没亮,腰腹处的酸痛似乎好了些,有人将她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捂暖了她的手脚后替她揉暖了小腹。
身体舒服了,排山倒海的困意就涌上来。
维拉斯蒂听见熟悉的声音仿若叹息般响在耳边,他轻声说:“明明自己就是大夫,却还要看着她带着病为我的身体忙前忙后,真是——”
看着她因病痛皱眉,比那些经年的旧疾更让人难受。
“哼,你这个人真是奇怪,胆子又大又小。”
清亮的女声拉长了语调:“你研究那么长时间缓解月信疼痛的办法,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偷偷给她用,不叫她知道?”
抱着少女的臂弯稍微收紧了些,没有人再出声说话,只有轻轻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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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白术不写病弱,简直是暴殄天物!
其实后边应该还有一段的,但我选择留白,白术到底会在这个时候做什么,取决于大家对他的印象。
大家只要知道维拉半梦半醒之间什么都知道,并且从此明白了他的感情,剩余的就大胆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吧。
但要是让我把这一段写出来的话,我觉得他什么也不会做。
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什么都不敢做,也只会在觉得对方听不见的时候才展露心扉。
而维拉听到那段话就已经明白了,她不是木头,不会把害羞当成生病,只是有时候没往这方面想而已。
醒了之后意识到白术不希望她知道这件事,维拉就假装不知道,就像她也假装不知道达达利亚喜欢她一样。(鸭鸭也快到出场的时候了。)
所以对维拉还是要打最直接的直球才能攻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