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我给老板发过货,把车停好,车钥匙交给老板,准备骑着我的二手电瓶车下班。
电话突然响起来。
我以为是悦悦打来的,提醒我回家吃饭。
没看来电我就接起来:“悦悦,我十分钟就到家。”
“喂,您是江岸先生吗?”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
“你是谁?”
“我是白梅……就是白天你送快递给我,被你揪去派出所的女人。”
“你有事吗?”问过这句话,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怎么出来了?”
“我把事情都跟警察说清楚了,他们就放我出来了。江先生,您现在有空吗?”女人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知道她是因为我下午对她的举动心有余悸,还是出于什么因素。
“你想干嘛?”
我心里刚刚萌生的希望,希望能把坑我和悦悦的歹徒绳之以法,同时还回来侵占我们的财富,顿时失望透顶。
“我想跟你见一面,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谈谈。”女人继续小心翼翼。
“我没空,女儿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吃饭呢。”我不耐烦地说。
“那么我到你家也行,麻烦你告诉你家地址。”
“你不会还跟我说悦悦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就是这个事。”
“你不要再编谎话骗人了,悦悦不可能是你的女儿。”
“悦悦真的是我女儿。另外江先生,我在派出所听民警说,这些年你和悦悦过得很不好,我想帮帮你们,让我女儿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你是紫丽派来,想把悦悦抢走是吧?我告诉你,孩子我养了这么多年,现在长大了,考上了大学,当初你们干嘛去了,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我真的跟那个什么紫丽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信你明天去问派出所,你应该相信政府的人不会骗人。听说你和悦悦过得不好,我真的想帮帮你你们。”
“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帮我们?”
“那孩子毕竟是我的骨血,跟我疏离了这么多年,我想补偿……这样吧,您如果有空,出来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聊聊。”女人在电话里说。
“你不会想把悦悦从我手里抢走吧?”我警觉地问。
“我就是想从此跟孩子生活在一起……”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抢走悦悦,想都不要想!”我说完,果断地挂掉电话。
刚想骑车回家,女人电话又打了进来。
我毫不客气地掐断。
她再次打来。
“你烦不烦啊。”我接起来,没有好气地对着电话吼。
“江先生,对不起,不是那个意思。我绝对没有抢孩子的意思。还是我们见一面吧,见了面,能把我的意思表达清楚。”女人近乎哀求在电话里说。
“悦悦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不然我们改个时间再谈?”我故意秀起了跟悦悦的亲近关系,涮女人。
“要不,我定一个地方,你电话告诉悦悦,我们一块儿。”女人提议。
在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前,我怎么可能让悦悦跟她见面,谁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
我们约在九亭一家咖啡馆里见面。
我骑着二手破电瓶车赶到时,白梅已经在二楼的包厢里等着我了。
见我进门,她走出包厢,站在二楼栏杆边向我热情招手。
进包厢后,我发现她的脖子,有一道重重的被勒过的青紫。
“江先生,您是吃西餐还是中餐?”白梅问。
我特么西餐在我的记忆里已经褪色,什么滋味儿都没有印象了。
这些年带着悦悦吃苦受穷,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花,哪里舍得去吃西餐?偶尔走过西餐厅门口,我连向里面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别说进来吃一顿了。
但是,在女人面前,我得端着,就说:“随便。”
白梅瞥了一眼菜谱,优雅地说:“作为中国人,我还是喜欢吃中餐。”
我赶忙说道:“我来一份牛排吧。”
生怕女人给我点了中餐。
在等待上餐的间隙,白梅犹疑了许久,才开口说:“对不起江先生,在派出所,警察调出了你的相关材料,我才知道当初为什么第二天晚上我在去你家,找不到你了。”
原来,第二天晚上白梅真的去找了我。
为了避免我们的谈话被悦悦听见,从而对她造成伤害,白梅故意去的晚了两个小时。
“明明家里亮着灯,也开着门,就是没人。出于礼貌,我不敢擅自进入就站在门外按门铃,却始终没人开门。后来我迫不得已,离开了,你家大门还是我给带上的呢。”
原来是这样。
接着,白梅话锋一转,说道:“自从生下这孩子,我连一面都没有见着,就被岳红抱走了。我这些年真的太想女儿了。”
江先生,你说我需要花多少钱,你才肯把我女儿还给我?”
“悦悦是人,不是物品,你可以花钱买回去。”我一听她的话,就急眼了。
自从悦悦十三岁岳红离开了我们,我们两个毫无血缘的人就相依为命。
先是李侃、冯胜为了钱才绑架悦悦,我冒着生命危险配合警方营救。
后来又经历了紫丽打劫,在孤岛上可谓九死一生。
回到上海,我们变得一无所有。
鉴于在西太平洋荒岛上,与悦悦建立了相依为命的特殊亲情关系,这么多年我打工受累,养育悦悦长大。
现在,她终于长大了,考取了大学,那个曾经一闪即逝的女人却突然出现了。
我怎么可能答应她?
“江先生,对不起,可能是我想孩子心切,没有准确地表达我的意思。并不是我把悦悦从你身边抢走,而是想让你和悦悦住到我的家里,让我在往后余生,尽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多疼疼孩子。”
这时候,服务员轻轻敲了敲门,上餐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她说她的孩子出生之际,被岳红给抱走了,她都没来及看孩子一眼。
服务员放下餐盘,好看地对我和白梅微笑一下:“先生,太太,请你们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们。”
说完就走出去,轻轻带上包间的门。
“你说悦悦是你的孩子,生下来就被岳红给抱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对这个,有太强的好奇心。
听了我这句话,白梅突然一声哽咽,赶忙抬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里,哗啦一下子流下来两串泪水。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一个人会突然就如此流泪。过去没见过,在此后的余生里,也没有见过。
“苏奇他就是一个人渣,不,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