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刀迟疑。
“怎么?圣上有旨,不可说?”
刘大刀叹气:“兵部侍郎王江。”
江陵心里莫名的恐慌,即使她再怎么困于后宅,这些天也了解到圣上最宠爱的王美人,就是王江的妹妹。
而王江此人极善于钻营,平日和她二哥极为不对付。
“此去平叛边彝,粮草何等重要,为何圣上要选王江?”
刘大刀不悦:“夫人,慎言!圣上的旨意,岂容我等置喙。”
江陵心里甚是窝火,又不受控制般的说出:“慎言,慎言!我江家慎言了一辈子,还不是落得个被猜忌至死的下场?”
刘大刀猛的到她跟前,一字一顿道:“你不姓江,就算你死了,也只是刘江氏!记住,你姓刘,你是将军府的大妇!”
他说的斩钉截铁,却让她心底发凉。
古代女人的一生,何其可悲。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如浮萍一样一世漂泊,困于金丝笼中,终是不能高飞。
可她不愿意也如此活着!
她必须救江家,也是救自己!
她任由着另一股情绪掌控着身体道:“爷,妾在未出阁时甚是顽皮,总是要跟着父兄出入军务,妾知道他们为了大凉付出了多少。”
“我大哥,闻鸡起舞,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几十年个春秋,无一日休息!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大凉在打仗的时候有可用之兵!”
“我二哥,自幼体弱,习不得武,生在江国侯府,却习不得武,爷,您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吗?
妾的二哥可是在妾的手下都过不了两招呢?可是又能怎样?宵旰攻苦,我二哥做到了!大凉国最年轻的探花郎!”
“爷,您忍心吗?”
刘大刀见往日娇媚的容颜,此刻满是泪痕,他面色微动,为难的转过头去,随后坚定道:“夫人,将军府才是你的家!你莫要什么都掺和。
江家的人怎么样,不是你我评判的,是要看圣上怎么看。
只一点,这天下之兵多半只识江国侯,圣上就坐卧不宁。
还有一点,你高估了我。
就算拼上整个将军府,到头来还是如此,你要知道,圣意不可违!”
江陵仍然不放弃:“爷,圣上信任您啊!妾知那西北军只识我父,可那是我父用命换来的袍泽之情!
我父卸任西北军,这接手之人,放眼朝廷,也就将军府能胜任,您为我父请求,我父必以命相辅。”
刘大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江陵啊,江陵,此番话,你觉得圣上会信吗?圣上只会觉得你江国侯府,先是贪权,后是怕死!
你认为圣上上会放心让江国侯府来辅佐?还有那西北军会认我刘将军?江陵,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只要江国候在,西北军永远姓江。
这些话以后休要再提,你安心做好刘夫人,我自会请罚与圣上,保你这一世平安,至于江国侯府,你也不要再多生事端,像你之前做的一样,江国候府不要再去。”
果然如此!
江陵心里一叹。
此人对权势地位看得极重,绝不会再淌这趟浑水。十几年的夫妻情竟是只有如此!
她慢慢平复着心情,开始想着下一步。
或许只有彻底丢掉这个身份,才能站在父兄身边。
她不再迟疑,果断道:“将军,妾第一次这样叫您,妾的心中您一直是妾一个人的爷,可是将军,却是大凉国的将军。
妾知道您有您的责任,可妾也有放不下的人。
作为您的妻子,妾自问无愧于您,这些年为您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顺公婆,为您迎娶美娇娘。这十几年来对爷从没有怠慢过,妾不欠爷将军的!
但是为人子女,妾惭愧。
若妾为求自保不顾亲生父母,那与畜生何异?
妾自知无力更改大势,只求自请和离,不会连累将军府,与妾父母兄弟共进退!”
刘大刀诧异:“江陵,你是认真的!你要知道,就算你回江国侯府,也改变不了任何。”从没想过娇蛮的江陵,竟然也有如此知大义的时候。
江陵神色锐利而坚定:“妾自请和离!”
刘大刀听她依然坚决,心中不由一痛,他日日夜夜的往上爬,还不是为了让她过上如在江国侯府一样的好日子。
结果十几年的夫妻感情,竟然被她如此轻易丢弃:“好好好,果然是江国侯的好女儿!爷......,成全你!”
江陵心中一松,顺着身体的力度拜了下去:“江陵,拜谢将军成全!”
刘大刀沉默半晌,默默的叹了口气。
“即使和离,你现在也不能回江国侯府,圣旨未下,你应该明白。”
今天的这场谈话,也是他作为丈夫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在这个敏感的阶段,至少在明面上,她不能回去。
江陵点头:“妾明白,只是爷什么时候放和离书?”
听到和离书三字,刘大刀明显的蹙眉:“等圣上圣旨一下,你,去留自便吧!”
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那就只能再等些时日。
随即想到还有原主那出嫁的女儿,若是知道此事,也不知在夫家又该如何自处?
“信雅那边,也请爷多多留心,毕竟也是爷的骨血。”
刘大刀见她还惦记女儿,脸上缓和了很多:“她已嫁为人妇,若有一对和离的父母,必然会影响到她,江陵,你我夫妻何至于此。”
江陵脑袋又开始嗡嗡的痛着,她不由低下头:“还请将军多多庇护!”
刘大刀深深看了她一眼,从不知道,她竟然如此倔强:“行了,他夫君跟在我手下,不会,也不可能亏待信雅。”
两人相顾无言,还是江陵率先开口:“和离在即,妾也有很多东西要交代,就先行回去了。”
刘大刀摆摆手:“行了,去吧。”
他还要想一下,后面要如何和圣上交代。
接下来的几天,江陵全部安排了下去。而后想到了那厚厚的陪嫁单子,还是要尽快处理。
“芳华,去统计一下我当初的嫁妆还剩哪些,如果有铺子田产之类的,尽快变卖!”
芳华有些奇怪:“回小姐,奴的外子兄弟在京城西郊开了家粮铺,他常年行商打交道,奴去问问行情。小姐这是怎么忽然想起来问铺子的事了?”
外子兄弟?小叔子吧。
她顿时大喜,竟然还有这个路子:“芳华,悄悄通知你外子和你外子兄弟,暗中收购粮食,钱如果不够,把我的嫁妆铺子全部变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