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半月前就准备展览事宜了,怎么今儿才过来邀请本官?莫不是陈家主看不起本官吗?”凤淳对上门的陈幺娘讽刺问道。
陈幺娘没理凤淳阴阳怪气的话,抬手对他扔过去一本小册子,心里其实不是很情愿给小册子,不给,事情又办的不圆满,没法子只能忍疼帮人做嫁衣了。
“看看喜不喜欢,这段时间忙的我腿都断了,为了筹备看御赐的碗,我足足瘦了好几十斤的肉。”
凤淳看陈幺娘的夸张样,捡起册子打开是一串串的名字,他狐疑的抬起头看陈幺娘。
“什么意思?光给名册就行了?”
“我专门为你精心整理的财神爷,可是花了我好多心血做的,虽然跟祝将军手里的名单重叠了,但你别忘了,楚溪郡就这么大,没法做到一人独享一条鱼,很多鱼都是可以一鱼三吃,”陈幺娘给了一个你适可而止的意思。
凤淳拿册子的手顿了顿,坐直身体皱眉,脸上都是排斥的表情。
“我是愿意同祝将军共享一条鱼,就是不知祝将军可愿与我……”
陈幺娘端茶咕嘟嘟牛饮完,放下茶杯看着凤淳一字一句道。
“他说到底就是个驻军而已,你不知道什么叫驻军吗?或者你仗着自己聪明想吃大份?”
凤淳闻言眸光一顿闪烁片刻,重新打开册子细看,好似打算逐字分析出什么来。
“他说是没有参与地方政务权力,可他拥有上折子的权力,不然你陈氏的牌匾哪来的?还有你大张旗鼓搂钱的圣物哪来的?”凤淳讽刺的问陈幺娘。
“既然大人前怕狼后怕虎,那就不要参加露面呗!我如今说白了就是个盐鬼,不可能事事都帮你们做前面了,人还是需要自己有腿跑的才快,”陈幺娘说完起身抚了抚衣服打算走了。
“等等,你现在因为得到嘉奖了,所以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
凤淳啪一声扔了手里册子,目光不冷不淡的看陈幺娘,脸上已然不见了往日的和煦。
陈幺娘回头毫不避讳的直视凤淳,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的说道。
“你说的也没错,我如今的身价,给你一百个胆子,谅你也不敢对我如何,别说你了,就是我老大在这都不敢对我如何了,你们兄弟总是这般可笑可悲。”
“一边让我们兄妹累尽血汗,一边龌龊的,暗地里对我们阴毒下死手。”
“凤淳我告诉你,不管我大哥二哥他们出什么事,与你有没有关系,我都会算在你们兄弟头上,你若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凤淳蹭的一下起身,死死的盯着陈幺娘咬牙切齿道。
“你今天来见本官,难道不是说事而是来发疯的?本官再不光明磊落,何至于对给自己卖命的人下黑手?我看你当真是越来越放肆无忌了。”
“别看自己得了陈氏船场牌匾,就一副反天的贱骨,本官要是找你茬有的是办法,六弟如今可不在楚溪郡了,你还是收收脾气为好。”
“是吗?那我等贺大人来找我茬,明儿我就在船场茶楼候着你,你不来,可别怪我下错了手。”
“我,陈幺娘,前不久刚上过皇上御笔圣旨的,你敢对我如何呀?”陈幺娘嚣张的说完甩袖而去。
凤淳眼睁睁看人走了,气得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他不明白陈幺娘怎么会突然翻脸了?莫不是他的人背着他行事了?她之前也是喜怒无常,不过那界限把握的很好,从没像今天这般直接撕破脸直白说。
难道真如她所说,自己人暗中对他们下毒手了?凤淳百思不得其解,可心里却又隐隐的烦躁不堪,陈幺娘掌控不住了他却没有好用的人。
“来人,”凤淳平复了一下心情喊人。
“大人,”很快有小厮跑过来应答。
“去帮我查点东西,”凤淳说完对小厮招手附耳让过来,轻声交待了好几句。
小厮得了命令飞快的跑了出去。
陈幺娘从府衙出来跳上车,马车里泼皮怪一直在等她。
“如何?贺大人同意了吗?”
陈幺娘嗤笑一声,“他那人贱的很,做人狡猾又贪婪,想自己独吃几条大鱼,还不愿意沾鱼腥子。”
“竟打主意让我出面,替他周旋得罪祝将军,我能让他如愿才有鬼,我直接模棱两可的跟他撕破脸了。”
“明天他要是如约来茶楼露面,咱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他要是不老实,我就当众踢破碗,他如今可是罪身,最沾不得碎渣子片了,我让他死都死不回去……”
“小五,”泼皮怪伸手握住陈幺娘的手,脸上都是不赞成的严厉。
“你现在太激进武断了,事情还没到如此激烈的地步,目前几方人相互牵制真是最好的了!”
“你若是执意打破一方平衡,你赔进去亏了不说,还便宜了盐府和老大他们不划算。”
陈幺娘略有疲累的闭了闭眼,哑着嗓子说道。
“我今天不跟凤淳翻脸,他明天不仅不会出面去茶楼,他还会把我搂到的钱一把拿走,与其憋屈累一场不如捅开得了。”
“你呀!最近真是累昏头了,一门心思都放在争斗上了,”泼皮怪放开陈幺娘的手笑眯眯的说她。
“二哥怎么说?”陈幺娘迷惑。
“明天谁不知船场茶楼有热闹看?既然是圣物热闹,各衙门的人岂有不去沾光躲着的道理?别人去不去无所谓,只要祝将军人到场就行了,咱们给他来个鱼子回春水。”
“到时候你收到的钱,也别想捂着揣怀里了,不如当众……”
泼皮怪神秘的在陈幺娘的手臂上,划拉了两下挥出去。
陈幺娘眸光沉寂下来,靠着车壁来来回回想可行性。
“小五,明儿当众收到的钱,你肯定是没法独吞的,不如索性做个敞亮的顺水人情,如果贺大人给脸过来露面,你可以象征性的捐些给府衙建设用。”
“如果贺大人不露面,你就当众把钱给盐府的人,言明沾皇上恩赐圣物的钱,咱们理该一分不剩拿出来买盐,到时候卖盐回来的钱,捐一半给驻兵营做粮饷用。”
“这样盐府、驻兵营、及府衙三个衙门,其中有两个见钱了,都会站到你这边来,你完全不必理会剩下那个缺角的。”
泼皮怪对盐院衙门了解最清楚,他们愿意掺和进来,很大原因,就是要你真金白银拿钱买盐,而且一万两的盐,只给你七千两顶天了。
“我怕不如三哥所想,”陈幺娘沉声道。
“放心,我回头会去盐院跑一趟,明儿不管贺大人露不露面,你都要咬死当众交钱给盐院买盐,”泼皮怪不放心的叮嘱陈幺娘,怕她见钱眼开舍不得拔出来。
“好,”陈幺娘深呼吸了一口气答应好。
……
第二天船场茶楼门口,张灯结彩的很是喜庆热闹。
一两尺长的香案,摆在茶楼门口中心位置,香案上更是林林总总放了各色东西,门口敲锣打鼓的咚咚震天响,好些不明所以的人纷纷跑来看热闹。
刁钻精不知道从哪找的老头,说是乌溪府很有名的德高望重老先生,充当今天司仪谢恩先生。
老头一看就是经历大场面的人,见门口黑压压看热闹的人,清清嗓子声若洪钟的,将事情原委说了个清楚。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听皇上赏赐的饭碗顿时炸了,你挤我我挤你的伸头看稀奇。
陈幺娘站在二楼,看下面闹哄哄的人群,心中不自觉的满意起来,古话诚不欺人!一个人再聪明,都不如三个臭皮匠帮忙好用。
她在楼上等了一会,约么时辰差不多到点了,按照约定,祝将军应该也快到了,祝将军一到,其他人才好放进门欣赏饭碗。
人山人海的声音嘈嘈炸耳朵,都在等着看圣物碗是何模样。
祝将军果然准时到了,鱼波精带人满头大汗的,挥手给人拨出一条路来,恭敬且狗腿的在前面做引路手势。
泼皮怪走在祝将军身后,对盐院的两位大人殷勤备至,微躬着胸脯,支着耳朵笑着回话说话,夹杂在热闹的人群里,很是左右逢源。
祝将军跟盐院大人们到门口站定,刁钻精一身稳重大气的跟上,抬手抱拳引导后面的盐老爷,站去几位大人的身后,不过两杯茶的功夫,茶楼门口被尊贵的老爷们站的满满登登。
陈幺娘悄无声的走到祝将军身边,冲他笑了笑表示感谢。
“陈家主今天的场面,是否办的有些盛大了?”祝将军低头问陈幺娘。
陈幺娘看了看前面的大香案回道。
“将军,这可不是无名东西,是皇上赏赐的东西,咱们场面弄小了,容易让人参将军污了皇上的意,不如大方的拿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皇赏,只有场面大了,他们才舍得……”
祝将军看陈幺娘搓手的手指,脸上的笑容比天上太阳还炙热,没错,皇上如果知道乌溪府有这么大的热情,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的。
“家主,贺知府贺大人来了,”武平安从人群里挤过来通知陈幺娘。
“快请!谢恩的吉时要到了,请贺大人累累尊手主持一番,”泼皮怪赶在陈幺娘开口前吩咐了。
武平安得了吩咐带人赶紧开道,把凤淳护送到祝将军跟前来。
几位大人见面自是场面话要说的,随便说了两句锣鼓声起,嗡嗡的吵闹声立刻安静下来。
老头威严的拿起火把,点了三只大香恭敬的递来几人跟前。
“祝将军请!”凤淳推辞的侧身。
“还是贺大人请,本将今儿来就是凑个喜热闹,怎可造次了,”祝将军后退一步摆手没接香。
凤淳又看盐院的大人,“孟大人……”
“哎,今儿理该是贺大人这个父母官谢天恩,岂有我等喧宾夺主的现眼?还是贺大人亲自主持一番。”
凤淳看盐院和驻兵营识趣,接过老头的大香走到桌案中间,扑通一声带头跪在垫子上。
其他人看凤淳跪了,纷纷都扑通一声跪了,包括人山人海看热闹的,全都匍匐跪了一地。
陈幺娘忙不迭的狗跪下去,跟着就是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磕的是晕头转向。
听见有节奏的喊,起!
她一骨碌爬起来刚拍了膝盖灰,看凤淳虔诚的把香插进香炉里,扑通一声又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