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书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夏里有了更深切的体会,她脸颊上还残留着情动的痕迹,那一抹红晕难以消散,浑身瘫软无力,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反之匡承瑞的眼神中却充满迷醉与餍足,他还沉浸在甜蜜的余温中,无可自拔,待他缓过劲儿来,方才探出头对着外头高声喊道:“送水来~”
周嬷嬷忙躬身应诺,不过片刻功夫,就有粗使婆子抬着热水到屋里来,石蜜挥退婆子,低垂着眼眸不敢乱看,正欲上前伺候姑娘,匡承瑞声音沙哑道:“不必你伺候,出去侯着吧。”
石蜜福了福身,转身告退,临出门前,她回头瞧见姑爷温柔至极的将姑娘抱起,低声在她耳边呢喃细语,听不清说些什么,只见姑娘抬手柔若无骨的推拒了一下,然后姑爷嘴角挂起浅淡的笑容。
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让石蜜不自觉嘴角上扬,她蹑手蹑脚将屋门合上,候在外头的周嬷嬷瞧见她出来,惊讶道:“你怎的出来了?这么快就好了?”
石蜜拉住她胳膊,示意她小声些,两人走远了,她才含笑道:“姑爷护食的紧,不让我近身伺候,我瞧着他下手很有分寸,姑娘没有不适,就没有硬掺和。”
周嬷嬷眼眸微闪,轻轻颔首道:“你做的对,只要姑娘没唤咱们,让姑爷伺候也无妨,小两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咱们上前反而显的多余。”
石蜜也是如此想的,夏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不知道石蜜进屋的事儿,谁帮她洗漱她也顾不得计较,只想好好睡一觉。
熟睡中她好似靠着火炉一样,浑身发热,她想逃离,却又被人揽腰禁锢住,怎么都挣脱不得,她实在太累了,索性由着他去。
夏里这觉睡得很沉,她是在匡承瑞炙热的视线中醒来的,她睁开眼迷茫了一瞬,下意识道:“玉茹说你晨起要练武,怎的现在还未去?”
匡承瑞将她脸颊的发丝拿开,声音低沉道:“偶尔破例一次无妨,你才过门,家里各处都不熟悉,我不放心。”
夏里娇嗔的瞪他一眼,毫不留情将他揽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压低声音道:“我身边伺候的人多着呢,不劳匡大人为我操心。”
匡承瑞挑了挑眉,沉稳道:“为匡大奶奶效劳,是我的福气,我保准比你身边丫鬟伺候的还要好,你要不要试试?”
夏里伸了个懒腰,唔了一声,笑眯眯道:“难不成你还会梳发髻?”
匡承瑞眉头一皱,实话实说道:“这个我还真不会,旁的我可以。”
夏里微仰着头,伸手抬起他下巴,似笑非笑道:“那你会搭配女人衣衫头面?我那箱陇里可是有不少新衣衫呢。”
匡承瑞顿时卡壳了,他认命道:“我去唤周嬷嬷她们进来。”
说罢,他便迈着长腿下榻,将自己外衫穿好,夏里托腮侧躺着瞧他,这男人身材比例完美到无可挑剔,体力更是好的惊人,品行暂无瑕疵,总体来说,她还是很满意的。
然而这想法,在她被石蜜杜若搀扶起身时,就荡然无存了,她双腿间又酸又疼,走起路来好似被人劈开了一般,差点连脸色都绷不住了。
石蜜见她眉头紧锁,担忧道:“姑娘这是怎的了?婢子方才力道大了吗?”
夏里勉强一笑,摇头道:“不是你的问题,你继续就好。”
匡承瑞去外头洗漱了,待他进来时石蜜正替夏里上妆,她今日打扮依旧喜庆,毕竟是新妇头一回亮相,得给长辈敬茶,规矩还是要守的,匡承瑞拿了本兵书,耐心十足的等待着。
夏里挑了套红宝石头面戴上,瞧起来颇为娇媚,梳妆打扮妥当后,她转过头朝匡承瑞看去,语气平静道:“夫君,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匡承瑞被她这声夫君唤的失了神,不自在的干咳一声,声音低沉道:“你怎样都好看,祖父和母亲定会欢喜。”
夏里可不是为了讨好他们,匡家人好相处也就罢了,不好相处她绝不惯着,先礼后兵,也是应当应分的事。
夏里抬手抚了抚发髻,站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去给祖父、母亲敬茶吧。”
匡承瑞毫不避讳的拉起她手,温声道:“不必着急,敬茶还早,你先吃些东西填肚子,待会儿还有得折腾。”
夏里挑眉轻笑道:“去晚了祖父不会责怪吗?”
匡承瑞薄唇轻勾,淡声道:“祖父体谅咱们,说昨日太过辛苦,不必拘泥于这些形式,早点晚点都无妨。”
匡老太爷对她不差,这是基于她对匡家带来的利益才高看一眼,所以她没有自鸣得意。
夏里转头吩咐丫鬟上早食,她昨夜饿过头没甚胃口,只吃了几口就饱了,夜里被匡承瑞折腾一番,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夫妇二人吃过早食,打发丫鬟先去前院通传,然后才不慌不忙往那边走,一路上匡承瑞为她介绍着府中布局,相较于方府的庞大,匡家自是没法比的。
匡承瑞并不觉得自卑,他的内核极其稳定,这也是夏里高看他的原因所在。
夏里他们虽来的迟,余氏却早早就带着儿女过来了,她发髻梳的整齐,衣裳也是新做的,玉茹也被她打扮的格外讨喜,连匡承栋都陪着一道来了。
他昨日喝了不少酒,此刻没个正型的瘫坐在圈椅上,打着哈欠道:
“娘~祖父昨晚跟大哥说好了,让他们吃过早食再来敬茶,你这么早拉我们过来干啥?”
余氏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日都是笑眯眯的,她语调柔和道:
“你大嫂能嫁进咱家不容易,我这当婆婆的不疼她谁来疼她?我早些来等着也是应该的,你祖父用他的方式体谅她,我就用我的方式,这不冲突,反正好处又没让外人得。”
匡玉茹笑容满面道:“大嫂可好了,三哥见着人就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老爷子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匡承铭、匡玉琳和匡承志,余氏忙带着儿女站起身给老爷子见礼,老爷子乐呵呵道:
“都不必多礼,一会儿承瑞夫妇俩就要过来了,你们都要对长嫂恭敬着些,明白了吗?”
匡承栋懒洋洋道:“祖父放心,谁敢对大嫂不敬,我定要叫他好看。”
他这话明显是在针对匡承铭,若是以往匡承铭定会与争辩两句,此刻他没那心情,匡承志进屋自觉往匡承栋身边站,他拉了拉三哥衣摆,示意他别惹事。
匡承栋见匡承铭不回嘴,也就不再多说了,匡玉琳对余氏见过礼后,对着老爷子说道:
“祖父,大嫂敬茶这样的大事,我娘是不是也该露个面?好歹她是长辈,若是缺席有些不合规矩。”
余氏脸上笑容消失,她并不想见到崔氏那张晚娘脸,不等老爷子发话,语气冰凉道:
“你娘又不是没跟夏里见过面,她都找上门闹事了,难不成今日还要找不痛快?”
余氏虽是老实人,却也是有逆鳞的,但凡有人想拦住她儿女的路,她绝对会扑上去咬她一口,匡玉琳被余氏说的脸色涨红,她可怜兮兮的辩解道:
“伯娘,我娘已经知道错了,她就是一时不忿,现在已经想明白过来了。”
余氏下决心不再对二房心慈手软,所以此刻她说什么都无用,匡承铭昨晚已被老爷子拒绝一次,他知晓说什么都没用,索性不再开口,只是匡玉琳自己不死心罢了。
老爷子还未老糊涂呢,他压低声音道:“你别说这些没用的话,让你娘好好禁足,你若不想待在这里,可以立马走,别留下扫兴。”
匡玉琳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退后一步,不敢继续多言。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匡玉茹喜笑颜开的跑出去接她嫂子,夏里瞧见她也笑了,利索的从腰间解下荷包递给她,含笑道:“玉茹,这里头有好玩的小金鱼儿,你自己收着把玩。”
匡承瑞眉头微蹙,轻声道:“不必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就是小孩儿性子,丢了怪可惜的。”
夏里嗔怪道:“我这是给妹妹的又不是给你的,本就是给她把玩的,丢了也没甚要紧。”
匡玉茹已经不怕嫂子了,她朝大哥耸耸鼻子,声音清甜道:“谢谢大嫂,我会藏好,不会弄丢的。”
夏里微微颔首,牵着她手一道进屋,余氏瞧见长得跟仙女似的儿媳跟女儿手牵手进来,欢喜的跟什么似的,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老爷子则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匡承栋瞧见大嫂这模样,突然就理解大哥的反常了,能让他大哥露出铁汉柔情一面的女人,样貌反倒是最不起眼的优点了。
夏里眼眸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她嘴角轻轻上扬,那抹温柔的神态,就如同春日里的一抹暖阳,让匡承铭竟有些看痴了。
他何曾见过这般花容月貌的女人,崔盈盈之流美则美矣,气质风韵连给这位大嫂提鞋都不配,甚至比不得她身边伺候的丫鬟。
匡承瑞将夏里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匡承铭那痴迷的眼神,惹得他心头火起,直接从荷包流苏那儿拽下个珠子,指尖一弹正中匡承铭脸颊,他吃痛惊呼一声。
老爷子下意识去瞧长孙脸色,立刻猜出一二来,沉声道:“没规矩的东西,再大惊小怪就给我滚出去。”
匡承铭理亏不敢作声,夏里瞥了一眼,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匡承瑞声音清冽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敬茶吧。”
老爷子这才露出笑容来,他端坐上首,余氏坐他左手边,匡家小辈依次落座,夏里端着茶盏姿态优雅的走到老爷子跟前,恭恭敬敬奉上茶盏,老爷子端起茶盏喝茶,而后心满意足道:
“你过门我这心就彻底放下了,日后这个家就由你跟承瑞来掌舵,无论怎么折腾我都不过问,有解决不了的事你再来找我出面,这是家里的详细账册,库房钥匙我也交给你,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
老爷子眼神真挚,那种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让夏里惊讶不已,她下意识看向匡承瑞,他语气平静道:
“接下吧,你本就是我匡氏宗妇,进门掌家乃是理所应当的事,祖父不会甩手不管,还有我娘为你辅助,即便做错了也无妨。”
余氏虽没得到这些,但与她争斗一辈子的崔氏也没得到,最终落入她儿媳手中,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她嗓音沙哑道:“好孩子,你接下吧。”
连嫡亲的婆婆都没意见,夏里又何必假意推辞,权力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更踏实,她接过老爷子手中的东西,郑重道:“请祖父放心,日后无论发生何事,匡家都会稳如磐石。”
老爷子欣慰点头,东院的人对这般安排自是没有任何意见,匡承铭脸还疼着呢,他有意见也不敢说,匡玉琳却死死盯着那账册,她们西院连家底有多少都不知晓,将来嫁娶只有听从安排的份儿,这未免也太扎心了些。
她甚至没听到夏里给余氏敬茶说了些什么,等回过神来,只听到余氏声音温和道:
“这玉佩乃是你们祖母给我的,说是匡家的家传之物,交到你手里,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日后承瑞若是不听话,你只管跟我说,我来教训他。”
夏里喜笑颜开道:“夫君端方稳重,心如明镜,婆婆不必担忧,我们定会好好过日子。”
余氏闻言欣慰不已,儿媳落落大方,言之有物,那副遇事从容的模样就是她想成为的样子,她由衷感激老爷子,也能明白崔氏妒恨的点了。
给长辈敬完茶,再由底下弟妹们给长嫂敬茶,匡承铭敬茶时低垂着眼眸不敢乱看,夏里中规中矩的送了套笔墨纸砚给他。
然后便是匡承栋了,他明显对夏里更亲近些,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敬完茶后,夏里让丫鬟将见面礼呈上,平静又温和道:
“听夫君说三弟擅骑射,我便央求父亲找来了这神臂弩,希望三弟日后上了战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