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虞怔愣间隙,安瑾已经不请自来地进了屋。
他蹲在地上,背对着温虞的眼里酝酿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冲坐在地上的沈之行招手,“沈之行,过来,我们谈谈。”
沈之行抱着茶几的腿不撒手,酒醉后乱泄的信息素像是飞溅的瀑布,无差别袭击每个屋内的人,“你……”
眼睛还迷蒙的眨巴,鼻子却先一步的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在安瑾就要站起来的前一刻,猛地抱住他的小腿,沈之行猛嗅,“这位小o…虽然你闻起来很甜美,很像我喜欢的那一个…那一挂……但是!”
“一股渣男味。”沈之行点评,旋即松开手,仰躺在沙发边流着眼泪傻乐。
“老子…最烦什么蛋糕味的omega。”
原来已经不是不喜欢,而是讨厌了么?
钝痛自心底反复碾磨,安瑾抿唇收回自己的安抚信息素,像是站在雷雨中。
如果没法挽回的话……
不。
沈之行只能是他的alpha。
只能是。
安瑾轻轻呼吸,试探着问:“那…你现在喜欢什么味道?”
不过是气味而已,沈之行如果实在抵触,他可以喷其他的信息素香水。
沈之行晃了晃脑袋,攥起拳头表达坚定,“我喜欢……香香软软的草莓小蛋糕!”
安瑾一愣。
嘴角翘起弧度。
蛋糕味的omega稀松平常,安瑾并不抵触自己的信息素,但也不喜欢。
因为总有人因此以为他柔弱可欺。
那些追求者们机灵地说,安瑾的信息素还好啊,没有那么甜,跟那些寻常小o不一样。
只有沈之行不一样。
他像一颗流星,飞快出现,直白地告诉安瑾。
他是最香香软软的那块小蛋糕,颜色也漂亮。
所以,不是不喜欢蛋糕味道。
是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他吗?
安瑾说不出自己的感受,此刻却格外想贴贴沈之行,告诉他自己这些年其实过得不怎么体面,告诉他自己其实没他想得那么绝情。
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安瑾眉梢透着愉悦,重新释放了信息素。
他再次蹲下来,用桌上的湿纸巾,将沈之行衣裳上的酒渍污糟擦掉,轻轻问道:“所以,沈之行同学,你要跟香香软软的草莓小蛋糕回家吗?”
回答安瑾的,是沈之行一句断断续续的哼唧。
“讨厌…安瑾……”
不拒绝,就是同意,果然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安瑾转过身来,跟温虞说:“学长,我要带他走,麻烦您今夜对沈之行的照顾了。”
“放心。”弯弯的眼眸盯着温虞,带着温柔又不容拒绝的意味,“我不会趁人之危的。”
等到关门声响,温虞才发觉自己刚才点了头,深感麻烦。
他们貌似分手很久了。
酒后的alpha很容易失控,这样是不是对身为omega的安瑾不太友好?
温虞有点头痛,准备出门把沈之行讨回来,手腕蓦地被拽住。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有一个大麻烦在这儿。
楼越青坐在沙发上,柔软的金发乖顺地贴着额头,用湿漉漉的蓝眸望着他。
脸颊,颈侧,手腕。
连军装内里的白衬里,均带着伤浸着血,残留着两个以上alpha的攻击信息素。
倘若楼越青是个普通学生,温虞一定会带着被欺负的他,去校长办公室举报。
可惜,他不是。
光脑上的行动轨迹显示,楼越青并没有乱跑,温虞也没有收到实验体异动的警报。
审视的目光再次碾过累累伤痕,温虞眉头微蹙。
大多是割伤。
看起来像是军校生随身配备的军刀所致。
即便不用信息素,楼越青也不可能被欺负,那就是——
故意弄成这样,装可怜。
心念一动,冷软的手指陡然落在盈着血的割伤处,温虞神情不改,“受伤了啊。”
楼越青顾左右而言他,垂眸低声,“伤口有点痛,可以给我一点儿安抚信息素吗?主人……”
“很痛吗?”
温虞知道,实验体痛感的阙值很高,远超人类能够容忍的程度。
正欲不留情面的揭穿,某人却忽地坦白,“好吧,我错了。”
楼越青站起身来,高大的影子在温暖的灯光下笼罩着温虞,他趁着温虞不备,俯身贴到他颈侧,“伤口一点也不痛,像是挠痒痒,我只是没有主人的信息素睡不着,才找借口来见主人,我是故意被‘欺负’的。”
温虞被气息灼地一抖,手抵住楼越青的腰腹,语气故作严厉,“你做了什么?”
“我割伤自己,强迫他们把信息素留在我身上,如果不是主人不让我动手,或许我会杀掉他们,但是我忍住了。”楼越青鼻子已经抵到了温虞腺体上,反复摩挲,“他们说,被欺负,可以被你心疼。现在被你发现了,你会心疼我吗?主人?”
“心疼会给我多少信息素,可以让我…吗?”
言语直白地像只讨肉吃的狗,明晃晃的贪婪,可喂养本就是主人应尽的责任。
拥有蓝色瞳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虞,让人无端心悸。
温虞哑言,薅着楼越青的脖子把他拉开,教训道:“ 蠢货。”
分明是上位者的姿态,温虞却被楼越青逐渐释放的信息素,撩地身子发烫。
他摁住自己心口,试图把剧烈跳动的心平缓下来。
怎么回事?
他的易感期分明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还会想要楼越青?
提取出来的信息素,隔着口袋被温虞握紧。
这是他提前在腺体提取出来的信息素,打算在格尔纳的时候,给楼越青使用。
可是现在……
温虞攥紧了玻璃瓶,舔了舔发干的唇,心中响起警铃。
临时标记不会让他这样。
他的身体有些异常。
“把身上的伤弄好,你在我隔壁客房睡。”
温虞推开楼越青的脑袋,将医疗球和信息素统统丢给他,佯装镇定地走进了浴室。
楼越青看着温虞明显慌乱的背影,神情促狭,慢条斯理地用指尖弹开玻璃瓶顶部,放在鼻尖深嗅。
晚香玉的清甜气息存在了短短十几秒,然后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不多不少,这些信息素足够楼越青自己过一天的量。
但是却是这些天来,得到的信息素最少的一次。
楼越青漫不经心地探向浴室方向,神情晦暗不明。
看呢。
坦白或是谎言,都换不来奖励。
既然主人变得越来越吝啬,那他不如自己索取。
茎叶里的麻痹毒素顺着空气窜动,浴室里的水声渐歇。
楼越青踩着点,经过温虞的卧室,走进昏暗的客房里缓缓等待,像一只蛰伏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