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前知道,赫敏产生了逃避的想法。她认为自己在魔法界不受欢迎,因此想要离开这里,彻底地与巫师身份告别。这对唐纳德来说,自然也是不利于他开展行动的,因此,他需要让赫敏觉得魔法界实际上是欢迎她的。”张秋解释着,“这是一件事,另一件事是,赫敏长久以来因为自觉配不上唐纳德,而刻意压抑着自己的心意,如果唐纳德想要最终和赫敏在一起,这个般配的问题也是他所需要解决的。”
“这个配与不配的事情,”哈利努力尝试着理解,“话说赫敏对唐纳德真的有什么心意吗?”
“这也是唐纳德的一大高明之处。”张秋点了点头,“小女孩对强者产生崇拜之情,这是十分正常的。而若是强者向她展露出一些暧昧的,可供遐想的地方,很容易引起她的幻想,这是很正常的。”
“你想想自己在学校里的受欢迎程度就知道了,很多女生压根不了解你,却十分热情地想要与你一起参加舞会。你想想,如果你答应了其中的某一个,哪怕你压根没打算和她交往,她也会幻想着与你交往的。”张秋举了个例子,不过她说例子的语气怪怪的。
“那你是想说,这种幻想是正常的吗?”哈利跟着她的逻辑,梳理着自己的思路。
“没错,这种幻想本质上是一种对权力和名望的幻想,而非针对他本人的幻想。”张秋吸了一口气,“唐纳德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放任这种幻想在赫敏的压抑之下缓慢发酵,直到他设法安排赫敏‘机缘巧合’地获得了足以和儿时崇拜对象平等对话的机会——这一瞬间,赫敏自然而然地就会把所有的情绪全部归结到爱意上去。”
“听起来有点扯……”哈利依然不太能理解。
“我们直接说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金妮。”张秋打了个响指,“金妮在一年级刚刚入学的时候,就给你寄情人节卡片,对吧?她展现出一副爱上了你的样子,但实际上呢?你和她之间几乎毫无交集。”
“对啊,按理说,金妮不可能爱上一个她不了解的人。”哈利才注意到这一点,“除非她是从罗恩那里——算了,除非罗恩说了假话,但那时候他显然是还没学过丽塔的文章。”
“金妮对你的了解基本来源于报纸,而年幼的她分辨不清崇拜之情和真正的爱情,所以才误以为自己是爱上了你。”张秋竖起一根手指,“金妮绝对不是一个个例,但为什么只有她向你表明心意了呢?”
“是啊,为什么?”
“因为她发现你和她的哥哥成为了好朋友,换句话说,她认为自己配得上你。”张秋的身体缓缓前倾,“而对于大部分平平无奇的小女孩来说,她是不会觉得自己配得上一个救世英雄的。”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哈利皱起了眉头,“那么换算到赫敏,唐纳德在赫敏心里建立起了一个高大、可供崇拜的形象,所以赫敏会误以为自己爱上了他;而若是赫敏如罗莎·帕克斯般,意外获得了崇高的地位,那么她或许就会因为自觉配得上唐纳德,而真地将那些朦胧的崇拜之情彻底变成爱慕之情?”
“你猜得没错,这就是唐纳德的计划,而艾莉娜,毫无疑问,就是来负责监督和引导赫敏一步一步,按照计划去成为那个罗莎的。”
“可计划是什么?”哈利隐约感到自己好像也有了些启发,抓到了某种灵感,但他的脑子太杂乱了,很难在各种贴着黑魔王标签的记忆堆里注意到那个被忽略的细节。
“你得先问,计划是谁的。”张秋笑了起来,“实际上,这是一个魔法部的计划,唐纳德只是搭便车的。”
哈利这下子恍然大悟了,如果斯内普和麦格都对唐纳德的某个计划表示不满,那他又凭什么就觉得这个计划可以实行了呢?换句话说,斯内普和麦格都不会向一个私人富佬妥协,要说有谁能让他们不情不愿地接受不容反对的计划,那只能是魔法部。
“但是,魔法部想要的是什么呢?”哈利忍不住重新审视起阿诺德的一系列动作来,“他们的大战略是什么?在霍格沃茨的利益又是什么?”
“唔,这倒是一个我没注意到的点,我是说,我假定了魔法部是真心实意想要为不列颠谋发展,事实如何当然还有待考证。”张秋想起了自己逻辑中的某个漏洞,“那么我们先按这个假设去考虑,对于目前的魔法界来说,比较要紧的是什么?”
“凤凰社和食死徒的对立,”哈利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口,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个表层的答案,于是他补充道,“以及,如果能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该好好考虑一下保密法的存续问题。”
“对,保密法是一个严重阻碍巫师发展的束缚,先前有着命运的压制,我们轻易不敢打破它,但如今命运已经不存在了。”张秋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子,“因此对于魔法部来说,一点一点,试探着去触碰保密法的边界,直到越过和打破,这就是他们现在以及长远都要做的事情。”
“而阿诺德已经在做的事情……”哈利的脑海中闪过一幕一幕回忆。
“我猜剧本是这样的,首先艾莉娜会诱导赫敏在校外施法,随后魔法部会强硬地要求对她施加严重惩罚。”张秋直接开口了,“例如开除学籍、没收魔杖、驱逐出魔法界之类的。”
“而这份处罚决定会被斯内普留中不发,哦对,现在处罚权被收到阿诺德手里了。”
“等下,”哈利打断了她,“什么叫留中不发?”
“就是怎么说呢,魔法部通知霍格沃茨开除赫敏的学籍,斯内普收到了通知,但是他既不执行、也不驳回,甚至不找人讨论,就像是假装没看到。”张秋忽地又想到了什么,“也有可能,他们会借助新出台的教育令,把这份处罚决议在斯内普和阿诺德两人之间踢来踢去,借此拖延时间。”
“这有什么用?”
“这样就给了学生群体发酵不满的时间。”张秋看了眼学校的方向,随后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觉得最近这个话题有些过于热门了吗?”
麻瓜出身者校外施法的事情,本来就是阿诺德在模拟法庭上带起来的节奏,要说他在这背后一点小动作都没有,那反而才不对劲呢。
“阿诺德这么做,他就是想要把事态升级,导向一种群体性的反抗。”哈利努力回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就像黑人们的民权运动那样,最好赫敏因此去一趟审判庭甚至阿兹卡班,这样学生们会更加群情激愤。”
“学生们发起政治抗议,写联名信、静坐示威,甚至罢课游行。而这种情况下,魔法部‘迫于压力’撤销对赫敏的惩罚,就显得十分合理了。”哈利推演着,“紧接着,他们再进一步,要求修改保密法。这种抗议运动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甚者在于,如果要声援的是赫敏这么一个聪明、勤奋、守规矩的女孩——而且她长得也不差,绝对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人们很轻易地就会同情她。”
“魔法部就顺水推舟地去修改保密法,这么一来,他们就几乎把自己完全择了出去,显得好像是被迫试探保密法似的。”哈利说着说着,流露出一丝困惑,“这样魔法部就可以规避掉命运的反噬了?”
“或者你就把命运和死神划等号即可,给祂一个人格化的形象更便于理解。”张秋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地降低了音量,“即使苏联人声称成功隔绝了死神,我们也不知道祂是否还有回归的能力——你可以看见,亚纳耶夫也没敢公然打破保密法,他也是从另一个角度在试探。”
“所以,这么做的确是有可能惹恼死神的?”哈利忽然理解了斯内普和麦格为什么表现得不情愿,“如果死神还拥有关注和干涉现世的能力,并且因为此事发怒了,祂一定会怪罪那些学生甚至赫敏本人,而非制定计划的魔法部?我个人猜测死神多半是回不来了,但你说得对,也没法百分百确定。魔法部这么做无疑就是要学生来做替罪羊,这太过分了。”
“或许,法不责众嘛。”张秋耸了耸肩,“而若是这一步通过了,顺利修改法条,无事发生,那么魔法部便可知道:只要性质不比修改法条严重,其他的擦边球是完全可行的。”
“当他们不满足于这些的时候,就又要设法做什么更加过火的试探,并且还会找一个群体当替罪羊?这次是学生,下次又会是谁?”哈利的眉毛几乎快要拧到一起了。
“准确地说,是麻瓜出身的学生。”张秋抬了抬眼皮,“不过也别太担心。你想想唐纳德为什么敢把赫敏架在这个位置上?”
“抱歉我又做了一个假定,假定白宫总是比唐宁街知道得更多,那么会不会就是,他们已经试探过并可以确定,这种程度不会引起什么后果,或者再进一步,已经确定死神回不来了。”张秋露出了一个略微轻松些的表情。
“或许是吧,但魔法部的态度和做法让我觉得很讨厌。”哈利有气无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