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是同时抬步走向了对方。
“赵世子。”
“闵姑娘,金杏坊半个时辰前发生了几起小规模踩踏事故,还好你不在。”
赵知简像是松了口气,并未问起闵嘉音为何从另一边来。
闵嘉音紧张起来:“伤亡如何?”
“有十三人受伤,其中两人折了胳膊,另有一个脚伤略重,但都没有性命之忧。”
赵知简率领的士兵似乎都很识趣,没靠近在说话的二人。
但赵知简还不满意,朝众人道:“今日任务已毕,可以散了。”
有好奇的大胆士兵往这边瞟,闵嘉音的身形却被赵知简挡得严实,他们只得放弃,纷纷散去。
“抱歉,今日当值。”赵知简只简单说了一句,脸上就有些发烫。
闵嘉音决定先把韩皙作恶的事放一放,让眼前的人放松片刻。
于是她扬唇浅笑:“无事,你早就和我说过。”
殿前司的休假并不完全遵循文官的休沐制度,也有如今日这般的晚班,或是临时抽调。
二人并肩走入金杏坊,方才的帘幕和倒塌的支架都已被收拾好了,伤者也都得到了医治。街上依然熙熙攘攘,看不出混乱的痕迹。
“我见过小霜和闵四姑娘了,也大概猜到了,游人都在传的喜鹊衔彩的吉兆,是你在驱使。”未如闵嘉音所愿,赵知简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闵嘉音沉默一瞬,问道:“赵姑娘和我四妹呢?可是回府了?”
赵知简颔首:“嗯,我让她们先回去了。”
闵嘉音叹了口气:“吉兆?若是吉兆,又怎会造成伤人的事故?”
赵知简道:“便是被欺瞒、坑害的百姓,都觉得发生踩踏纯属意外,而那异象是更值得津津乐道的。”
闵嘉音心中难受,既为无辜的百姓,也为从不敢松懈半分的赵知简。
“赵世子,这些事不如留待明日再想。”
闵嘉音的本意是他们暂时拿韩皙没什么办法,多思无益,但落在赵知简耳中便有了另一层意思。
“那闵姑娘今日还想……”
触及赵知简望过来的目光,闵嘉音愣了一下,随即扭过了头。
“……还没想,现在想来得及吗?”
赵知简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闵姑娘分明害羞了,嘴上还不肯示弱,实在可爱。
他一步绕到闵嘉音另一侧,然后小心地伸出手,隔着闵嘉音薄薄的衣袖牵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虽然看不到,赵知简却觉得“皓腕凝霜雪”莫过于此。
闵嘉音的心脏一颤,丝丝缕缕的红云渐渐攀上脸颊。
上元那日分明也曾如此,那时的她却远不及今日,心旌摇荡,难以平静。
“我替你想,我们去东华门。”赵知简偏头一笑,眼眸璨如星辰。
闵嘉音虽然想起了上元的漫天辉光,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去东华门?”
“今夜要登高拜月,离月亮越近越灵验。宣德门最高,我们无法上去,其次便是东华、西华二门。”
每每赵知简要和闵嘉音一同做些出格的事情时,他身上的少年气便最是恣意汪洋,让闵嘉音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来到东华门下,闵嘉音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城墙,问道:“赵世子,你可知乞巧真正要乞的是什么?”
“是……良缘?”
闵嘉音弯了眉眼:“所以,我想我不需要祈求更多了。”
虽然这样说着,闵嘉音却轻轻转腕,抓住了赵知简的手掌:“走吧,我们上去。”
手心相触的刹那,两人的心跳似乎都同频震颤了一下。
之后走上数不清的台阶,一双相牵的手再未放开。
到了东华门之上,赵知简才依依不舍地松手。
闵嘉音对着天端弯月闭上眼眸,双手合十,神情虔诚。
赵知简看着闵嘉音静美的侧颜,心潮起伏。
最初他视她为京城唯一的旧识,后来发现她是岐建之难中在惨烈的尸堆中发现自己的那个小女孩,他欣喜之余,也只是想着为她做些什么去偿还当年的恩情。
只是,与闵姑娘接触越多,他便越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直到上元夜满城灯火里,他发觉闵姑娘比灯火占据了他更多的视线,那时他才确信,此前见到闵姑娘时心脏的种种反应都不是错觉,他已不知不觉地将闵姑娘放在了心上。
之后便是长达四个月的分别。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本想将全部情愫尽数埋在心底,永远遥望着她的背影,让她远离自己的一身泥泞,却又忍不住想成为与她并肩前行的伴侣,与她分享一切喜怒哀乐。
他没有想到的是,是闵姑娘先一步转身,向他伸出了手。
哪怕不知侯府危厄之究竟,甚至不知他扑朔迷离的过去,她却坚定,诚挚。
如今他方才明白,不是他走到了闵姑娘身边,而是闵姑娘毅然决然地陪在了他身边。
闵嘉音祈愿完毕,睁开双眼,便感受到了赵知简灼热的视线。
“闵姑娘,我可以——”
赵知简一边拖长了语调,一边靠了过来,干净的气息将闵嘉音包裹在其中。
闵嘉音福至心灵,踮起脚尖,抢先在赵知简唇上轻轻一吻。
赵知简呆了呆,眼底却瞬间燃起了燎原之火。
闵嘉音感受到背后、脑后被一双手稳稳抱住,靠到了粗糙的城墙上,让她无处躲避赵知简强势的亲吻。
但她也不想躲。
赵知简的吻毫无章法,闵嘉音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但渐渐地,二人便仿佛找到了什么关窍一般,逐渐投入。
呼吸交缠间,闵嘉音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既燥热,又让她失去了对全身的控制,软倒在了赵知简的臂弯里。
直到两人再也喘不过气来,赵知简才放过闵嘉音,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抱歉,唐突了闵姑娘。”赵知简虽这样说,语调却是上扬的,话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闵嘉音眼尾犹带红晕,却故意道:“既然你觉得是唐突,那就不能有下回了。”
赵知简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无妨,你会主动的,我不过是配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