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含笑答道:“不学礼无以立,不学诗无以言,王爷今年给阿凝请了礼学和诗学的先生,先让阿凝从这两门学起。”
说起给孩子找师傅,楚王夫妇很是费了一番脑筋。
正逢变法,朝中风云变幻,他们自是想给韩凝请最好的老师,却也怕卷入党派斗争之中,还惹来皇帝猜疑。
最终楚王才给韩凝请了两位先生,一位是民间赫赫有名的学者,另一位是从太学致仕的经学博士,二人都不曾真正参与过政局。
“你们夫妻用心了,”魏清滢关怀道,“那小阿凝这段时日学得如何?”
“他到底年纪小,还皮得很呢,有时还得是王爷要拿出竹板抽手心,才唬得他安坐片刻。”虽是在说儿子的顽皮,卢氏却满脸都是慈爱的笑意。
魏清滢亦听得笑容满面,到了她这个年岁,对韩凝一般大的孩子都容易生出祖母一般的疼爱来,何况韩凝本就要唤她一声皇祖母。
“本宫知道,楚王是个慈父,总归是不忍真打了阿凝的。不过阿凝小小年纪要坐在学堂里,确实有些为难他,你们可有想过给他寻个陪读的孩子?”
卢氏道:“这点倒是王爷和儿臣考虑不周了,我们想着阿凝到了八岁进入宗学之后会配一位陪读童子,这两年便暂时不找了。”
“宗学将来遴选的陪读儿童无非官宦子弟,还未必和阿凝谈得来。你们若先给阿凝找好陪读,两个孩子一同读上两年书,之后再一起入宗学,岂不更好?”
卢氏不傻,这时自然明白了皇后的用意,稍加思忖道:“娘娘所言甚是,儿臣心中想到一个人选,想来娘娘也会觉得合适,便是国子监司业闵大人的幼子,也是娘娘的表侄。”
皇后不说,她便主动提,但既然提了也不必装作不知那孩子和皇后的关系,直接挑明反倒好些。
魏清滢也没有避讳什么,笑道:“是了,其实本宫便是如此想的,你这孩子一直都很懂本宫的心意。嘉言今年七岁,比阿凝大一岁,且又是国子监司业之子,聪慧懂事。若你们夫妇愿意让嘉言陪读,本宫还要替那孩子感谢你们一声。”
“娘娘哪里的话,想来以闵小公子的资质和闵大人的人脉,那孩子不做宗室陪读也能受到极好的教育。”
卢氏笑容温婉,心中又转过一念,便继续向皇后卖起好来:“说起来,闵小公子的三姐和阿凝也有缘,闵三姑娘又曾是五公主妹妹的陪读,不知儿臣可否向娘娘讨个恩典,让闵三姑娘也一同来陪阿凝读书?左右不过两年,阿凝年幼也不需避什么嫌,两年里若三姑娘要出阁随时可以离开,娘娘以为如何?”
魏清滢笑得更加温和:“你这想法甚好,闵三姑娘是个守规矩的,先去镇镇阿凝也好。”
卢氏在心中为自己鼓起掌来。
她果然没猜错,皇后有心抬举外祖家的那些孩子,先是给两个表侄女赐了婚,再往下正该是三姑娘。
且三姑娘向来很得长辈喜爱,不止皇后疼爱,她也颇为欣赏。
若是佩文不那么倔,能早早调入京城,她其实挺想撮合这两个孩子的。
如今佩文那边虽然生了些波折,但她可以先把闵三姑娘稳住嘛!
想通这些,卢氏在出宫回府的路上心情颇为愉悦。
很快,楚王府便请了中宫懿旨,让闵府嫡子闵嘉言与嫡女闵三姑娘一同入楚王府陪世子韩凝读书。
在懿旨传到之前,闵嘉音已经苦恼地在家里拘了几日。
她直觉暗中之人神秘莫测,全然不似陈东扬,这几日连鸣鸾坊都不敢去。
去北地的旅途中,闵嘉音每日都会监督弟弟练武半个时辰。四个月下来,闵嘉言已把华如璋教的招式都练得滚瓜烂熟了,这时候也该学新招了。
懿旨送到,命闵嘉音姐弟在下月初一入王府陪读,翌日闵嘉音再出门时,便感觉不到那道隐隐约约的目光了。
无论皇后知道多少、参与多少,至少懿旨是皇后下的,闵嘉音便真心感谢表姑对她的回护。
距离六月初一还有几日,而这段日子里恰还有个夏至日,一共三日不需上朝。
夏至这天,闵嘉音在府里用过晚饭,来到望溪茶楼。
本想订听雨阁,小二见她到来,却热情笑道:“姑娘,那位公子这几天每晚都会来听雨阁,想来是在等候姑娘。”
闵嘉音垂眸笑笑,抬步上楼。
她确实有些话想和赵知简说,看来赵知简也一样,且为了见她一面空等了许多日,她真该抱歉。
走进雅间,闵嘉音正好看到赵知简在灌酒。
见闵嘉音到来,赵知简愣了一下,才放下酒壶,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赵世子有烦心事?”
赵知简迎上闵嘉音的浅笑,懒懒笑道:“一直见不到闵姑娘,确实等得有些难耐。”
不等闵嘉音说什么,赵知简便率先发问了:“闵姑娘此去岐州清减了几分,不知可是被什么事扰了心神?”
闵嘉音以为自己平日里伪装得总算滴水不漏,却不想还是被赵知简察觉。她不由苦笑了一下:“赵世子的观察力当真细致入微。”
赵知简见闵嘉音不欲细说,心中有些懊恼。
他早传信岐州靖北侯府旧人帮忙保护闵家人安全,也拜托过顾参军关照一二,却还是不知道闵姑娘究竟经历了什么事。
不过他知道,魏以杭去了一趟岐州,后来闵家人还跟着大理寺车队一起走了很长的路程。
莫非和魏以杭有关?若是有关,又是什么样的关联?
正当赵知简想到魏以杭心中烦躁时,忽听闵嘉音问道:“赵世子,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岐州之乱之后,岐州城墙应当修葺过,不知赵世子可曾见过修缮之前的模样?”
城墙?
赵知简立即想起去年在平宁,闵嘉音极力要求跟去张老先生家,随后又听到张老先生指点了她一些关于舆图城墙的问题。
压下隐隐的喜悦,赵知简仔细回想起来:“我幼时却是见过的,但如今印象已很淡薄,闵姑娘可否说说大致是哪个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