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润州进入理州后,闵嘉音明显感觉到官道上的车马变少了。进入理州腹地之后,更是极目望不到前后的同路车驾。
在闵嘉音的预判中,接下来两三日的行程是遇见山贼风险最高的时候,而她也早已做好了打算。
这日,闵嘉音起了个大早,给车夫留下了一张字条,便借了驿站的马匹独自离开了。
她不想让老车夫陪她冒险,而且一旦遇险,她也没有能力再护住一个人。
若策马独行,过了最危险的地段之后不出五日,也就能到达目的地了,对她而言并不算太辛苦。
天色渐晚,闵嘉音赶到了一处驿站。
官道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设置驿站供人歇脚,在理州这样的深山之中,也保证行人一天之内至少能够经过一个驿站。
一位面色红润的老翁从里面迎出来,见牵马的是个年轻姑娘,满眼诧异:“姑娘,快快里边请。此地危险,姑娘怎会孤身一人来此?”
闵嘉音打量了老翁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问道:“老人家,您怎么称呼?”
老翁笑了笑:“忘了自我介绍,姑娘喊我郭叔就行。这处驿站如今就是我一个人在管理,除了官府的信使,总是三五日都没个人影的。”
闵嘉音将马拴好,走进驿站。
驿站极狭小,分为上下两层,一层可勉强做些吃食,还有一个属于管理人的房间。二楼只有三间小客房,足见此地荒凉。
郭叔热络地给闵嘉音讲了起来:“姑娘啊,前面那段山路可不好走,翻过一座山头之后,行人往往精疲力竭,但接下去就是一段狭窄的山谷,山贼总在那儿打劫呢!我还是奉劝姑娘找条小路,从一旁的半山道上绕过去,等走上一天再上官道,之后的路就安全多了。姑娘,你独自一人来到这荒山野岭,可千万别不把老头子的话当回事啊!”
闵嘉音颔首谢过,郭叔又热情地问她是否饿了。
闵嘉音并没让郭叔准备吃食,而是吃了些自带的干粮,又接过了一碗驿站的水。
时候不早,她便上楼锁好了房门。
月移中天,一只灰鸽从驿站里飞出,融入了茫茫夜色。
翌日,闵嘉音告别了郭叔继续上路。在走出一段路后,闵嘉音策马悄悄拐进了一旁的树林。
昨晚郭叔曾指点她在翻过山后,在一块巨岩旁边拐进小道,顺着山腰的路绕过山谷。
若在山谷遭遇山贼,形势过于被动。但萍水相逢之人的话亦不可轻信,这一点闵嘉音还是清楚的。也就是说,接下来无论走哪条路都可能会有危险。
闵嘉音心知此行本就冒险,就算来的不是她,而是闵家另外的任何人,也会面临风险。她已经走到了这里,只能提高警惕继续往前,随机应变。
官道两旁的树林不算茂密,马匹能够小跑起来,闵嘉音控制着速度,并始终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忽然,前方几百米处的林子上方,扑棱棱地飞起一群鸟雀。
有埋伏!
闵嘉音立刻下了马,将马匹松松地拴在了一棵树边,自己则隐入了丛林。
官道进山的隘口处,两旁林木茂盛,在一块岩石后,正伏着两道粗布麻衣的身影。
“奇了怪了,不是说那个小娘子大概这个时辰会到吗?怎么还不见人影?”
“老郭那儿应该不会出差错,再等等。”
“啧,两个月都没开张了,这回竟然也只是给老大劫女人。”
“这就是你不懂了,十来岁的小娘子,听老郭说还貌美如花的,那滋味……老大保准喜欢!老大一高兴,咱不就有肉吃有酒喝了嘛!”
“你说得我都心动了,不如把人劫到手之后,咱兄弟俩先过过瘾?”
“好啊哈哈哈哈哈还是兄弟懂我!”
两人身后不远处,闵嘉音正藏在一棵树后,抱臂盘算着双方的实力差距。
两个山贼身材魁梧,手边还各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如果正面交手她绝不可能讨到便宜。
本来她可以绕过这两个山贼,但麻烦就在于,那个老郭和山贼是一伙的,说明方圆几十里都是这伙山贼的地界,她很难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躲过所有人。
既然如此,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探明山贼们的老巢和活动范围呢?
就在这时,挣脱了束缚的马匹沿着官道跑了过来。
两个山贼一看,顿时嚷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一匹马?人呢?”
闵嘉音用脚尖踢起两颗石子,石子携着力道飞向两人身后的穴位。
只听两声惨叫响起,闵嘉音在两道转过来的惊愕目光中挑起了一个笑:“姑奶奶我在这儿呢。”
闵嘉音用石子浅浅封住了两个山贼的穴道,让他们一时浑身酸软,难以使上力。
山贼被吓到了一瞬,发现来人就是那个美貌的姑娘,顿时恢复了轻慢与蛮横。
年长些的山贼嗤笑道:“哟,小娘们,没骑马来,竟然躲在这儿,还敢偷袭我们哥俩?你以为能封住我们多久啊,就你这力道,不出片刻我们就能冲开穴道。”
年轻些的道:“六哥,你别跟她废话。小娘们,哥哥劝你束手就擒吧。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浑身无力,脚步都软了?哈哈哈哈哈!老郭昨日在给你的吃食里下了毒,算算时辰应该正好发作。”
闵嘉音挑眉:“可我根本没动那些食物。”
“不吃东西,水总喝了吧?”山贼仿佛胸有成竹,笑得猖狂。
闵嘉音闻言,仿佛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心慌,便往一旁的树干上一扶。
她留了个心眼,就连老郭递来的水都没敢喝,在衣袖的遮掩下偷偷倒了。
山贼继续笑道:“就算你没喝也没事,那碗上就抹了药,只要碰到就会中毒。小娘们,知道咱们的厉害了吧?”
竟然连碗壁上都有毒!闵嘉音顿时皱起眉,扶住了脑袋。
山贼已然解开了穴道,活动了一下筋骨,提起大刀一步步逼近。
在两个山贼的狞笑中,闵嘉音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