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彻通过刚才这好一番梳妆已经知晓,面见皇帝可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是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依然不清楚,还是趁路上问一嘴以防万一。
姬彻问:“沈安之,像我这种身份,读了书之后可以做官吗?”
沈安之没想到她会发问,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不可以。”
姬彻:“那有点惨啊,我还可以回国吗?”
沈安之继续应付,“殿下吉人天相,相信总有一天能回去的。”
“懂了,那就是不能回。”姬彻心想,你这小郎装起来的时候情商是真高啊,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自山东呢。
她又问:“那你嫁给我算是哪国的人?我可以享受和元宁人一样的待遇吗?我要是作奸犯科按哪国的律法来判呢?”
沈安之不想回答,又觉得这人奇怪,“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些问题?”
姬彻:“你害我喝了一碗孟婆汤,把什么都忘光了,不得从头教我吗?”
沈安之:“······”
姬彻问了一会儿,心中大概有了计较,还有一段路程要走,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她又有些犯困,干脆闭着眼睛打起盹来。
沈安之见她迷迷瞪瞪的,生怕她睡着了靠在自己身上,赶紧从旁边抽了个软垫给她,“用这个靠一会。”
姬彻将小软垫靠在脑后,打了个哈欠,“你人还怪好嘞。”
······
睿帝是个年近五旬的儒雅妇人,姬彻和沈安之跟着大姑姑的指引向她行礼,叩拜谢恩。
睿帝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嘱咐道:“兰城如今也成家了,不可再像往日那般荒唐,要好好做人善待夫郎,不要辜负了孤的期望,亦不要让你的母皇和父君担心才是。”
兰城是姬彻的字,睿帝为表示亲切还特意用了这个称呼。
姬彻乖巧作答,“是,谨遵陛下教诲,臣今后再不做那些荒唐事了。”
“好,是个好孩子。”睿帝欣慰点头,转向沈安之道:“沈氏子,兰城是大月的皇子,也就是孤的孩子,两国百年之好系于你一身,你定要好好侍奉妻主,早晚间殷勤恭顺,切不可忤逆轻慢。”
“是,谨遵陛下教诲。”沈安之恭顺得体地行了一礼。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姬彻心想这睿帝也是个虚伪之人,作为耳聪目明的皇帝,她既然知道自己那些荒唐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元宁过的有多惨。现在一口一个兰城叫的亲热,还说什么也是她的孩子,那当兰城吃不上饭的时候她在哪里?当兰城被混混们欺负,被债主逼债痛打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睿帝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姬彻列入了失信黑名单,保持着和善的面容,“看你们鸾凤和鸣,孤也心中喜悦,带夫郎回去拜见你的高丈吧。”
睿帝正要挥手让两人退下,姬彻赶紧说,“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沈安之本想着终于应付完一个大难关了,刚想松口气,闻言只惊得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不会要说出买凶杀妻一事吧,若是如此,沈家上上下下人头落地就在今日了。
睿帝闻言倒是有些惊讶,姬彻平时见了她就跟耗子见了猫儿似的,头都不敢抬,今日却落落大方了许多,居然还敢主动要求些什么,这确实是稀奇,少不得听听她怎么说。
“哦,不知兰城所求何事?”
沈安之已经快站不稳了,闭上眼睛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
姬彻正色道:“臣自知之前荒唐放浪无状,如今成家之后决心痛改前非,想重回太学和演武场,还望陛下恩准。”
姬彻说完伏地便拜。
她心里很清楚,按照原书的剧情走向,原主死后不久北霜国就会入侵元宁,大月趁火打劫,马上就会天下大乱,狗脑子都打出来了。如今自己的身份尴尬,既不能做官也不能回国,必须尽快掌握这个世界的知识,同时有武艺傍身,最好还能提前储备些资源,这才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谋一条活路。
她这一番话说完,身边的沈安之长舒了一口气,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看向姬彻的眼神却越发地不懂了。
睿帝也十分意外,她想过姬彻会向她要钱,或者借新婚之名请求回国省亲之类的,却没想到她提的竟是这样的要求。
睿帝面上故作难色,“你有这样的心是好,只是太学有太学的规矩,就算是孤也不能擅自更改,毕竟当初你被师生们联名驱逐,若是孤一句话就让你回去的话,天下读书人该有怨言了。”
姬彻没有起身,额头贴着冷硬的玉砖,“陛下若能再给一次机会,臣一定洗心革面学出些成绩来,绝不辱没陛下圣名,就算传出去也是陛下劝教浪子回头的佳话,若是臣做不到,到时任由陛下责罚。”
这个人确实不一样了。
睿帝沉默了半晌,帝王不明朗态度带来的威压考验着她的决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住了,呼吸可闻。
但是姬彻毫不动摇,颇有些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浑劲儿。
睿帝笑了,“好,看你如此坚定,孤就许你一个折中的法子,明日继续去太学听讲便是。”
凝滞的氛围再次流动起来,姬彻正要谢恩,睿帝接着道:“慢着,虽让你去,但你不算正式的学子身份,只是旁听。你若表现得好,不用孤开口祭酒和博士也会重新让你入册,若是不好,孤第一个罚你。”
“谢陛下!谢陛下!”姬彻生怕她反悔,赶紧谢恩。
“至于演武场,孤自然是让你去的,只是你要自己去同陈教头说。”睿帝说完摆摆手,“孤乏了,你们退下吧。”
姬彻起身,和沈安之一起双双行礼后,由大姑姑原路带出。
路过重华殿时,远远就听见有人压抑的哭声,一声强似一声。
离近了才看见一个高挑的锦衣女娘手持长鞭正在抽打一个瘦弱的侍儿,那侍儿趴在板凳上,后背已经被打得鲜血淋漓,却也不敢高声哭,每被抽打一下还要应一句打得好。
“八姐!他已经知错了,你就别再打了。”说话的是位清俊出尘的少男,眉间一点殷红的童子痣,虽还没有成年,却已能看出颇具美人风姿。
锦衣女娘并不听他的,甚至把鞭子抽得更狠了几分,“十六,你们男儿家就是夫男之仁,这些贱奴才,牲畜罢了,听不懂人话的,你不打他,今天摔了个杯子事小,明天就要爬到你头上去咧!”
被称作十六的少男还想再劝,正看见姬彻她们一行人路过,带路的大姑姑面色不改,对二人行了一礼,“见过八殿下,十六殿下。”她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知道八殿下是个难伺候的主儿,才不想自找麻烦,行过礼后赶紧就抽身要走。
听大姑姑这么一说,姬彻忍不住多看了那位被称为十六殿下的少男几眼。
我勒个去!这不是男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