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正德寺内,佛光普照,梵音绕梁。
千佛殿内团团围坐着无数僧人,有些穿灰袍,有些穿黄袍,还有些穿青袍。所有僧人单手合十,敲着木鱼,低声诵读着经文。
穿着袈裟、各捧着一个紫金钵的心慧和禅度,并肩在前缓缓走着,李火旺、白灵淼、和李岁跟在后面。
“李施主,待会儿贫僧跟你和众弟子在千佛殿举办伽蓝法会,禅度师兄带其他弟子和俗家子弟在旁殿开无遮大会。”
听到“无遮大会”这个词,李火旺本能地感到一阵恶心。
旋即他又想到,无遮大会应该不是自己经历过的那种意思。
走到殿外,李火旺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有僧有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在低声互相聊着着什么话题。
补天之后,天下人丁百不存一,大梁、大齐、天陈三界合起来都不如过去大梁一个国家人多。是以正德寺为了此次无遮大会,大开寺门,不分贵贱、僧俗、智愚、男女、善恶皆可入内殿参与。
李火旺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超大型的交际宴会,不同的是没有美酒佳肴,只有清水斋饭。
在这样天下凋敝,万籁俱寂的时候,能有这样热闹的盛会,也属难得。
“李施主,待伽蓝法会结束后,施主可参加外殿无遮大会。”禅度说。
“不用了,等淼淼岁岁重获身体之后,我还有事要忙呢。”
禅度点了点头,走向外殿。
在心慧方丈的带领下,李火旺走进层层僧人包围的千佛殿。一身洁白僧袍的他盘腿坐在大殿正中的蒲团上,白灵淼和李岁面对着他坐在两侧,她们身边摆放着李火旺一个月来搜集到的各种天材地宝。
千佛殿内,栩栩如生的佛像们都镀着金身,在袅袅佛香里若隐若现。
心慧坐在大殿正位大佛前,举起一根长香,在紫金钵上敲了一下。
“镗!~”两个声音同时在内殿外殿同时响起。
外殿的喧闹声逐渐响起,内殿也响起此起彼伏的佛音、乐声。一时之间,店内店外,红尘和清净同时传入李火旺的双耳。
李火旺闭上了眼睛。在这红尘佛音的洗礼下,他逐渐感到自己的五感逐渐融合。
在这融合的五感之下,李火旺感觉到了千佛殿所有佛像都活了过来,他们或悲或喜,或怒或哀,或乐或苦,或痛或忧,每一尊佛脸上都浮现着完全不同的人生百味。
而大殿居中的大佛,却始终未动,佛像脸上挂着无悲无喜的笑容,仿佛略带怜悯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世间繁华。
李火旺潜心念着佛,向佛祖祷告。
此时的他心无任何杂念。这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渐渐地,那尊大佛动了,她的身形在李火旺的感官中逐渐清晰,庞大的身体释放着金身都无法掩盖的圣洁光芒,原本无悲无喜的脸上居然挂上了一丝笑意。
殿内殿外仍是不断地喧闹,但是他们没有、也无法感知到五智如来的到来。
但是所有人都感到自己变得不同了,开悟的感受萦绕着所有人的心头。
李火旺用融合的五感,理解了五智如来的想法。
李火旺直“视”着五智如来。他们在用超越凡人的感官互相交流着。
白灵淼和李岁同时打了个冷颤,李火旺感受到自己修出来的身体发生了剧变。
李火旺笑了,随着他的笑,面前的大佛身上的圣光迅速收敛,倏忽之间消失不见。
伽蓝法会仍在继续,李火旺左手牵着白灵淼的四只手,右手拉着李岁的六根触手,径直走了出去。
心慧方丈看到李火旺离开,也不阻拦,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便低着头继续念经。
正在外面与一名穿着官袍、气质不凡的官员辩论的禅度,看到李火旺出来,远远地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便不再看他。
满院僧俗,竟似眼中没有李火旺这个人一般。
李火旺知道,这是五智如来现世,和季灾交流导致的。对凡人而言,现在的李火旺就是迷惘本身。
李火旺不想多待,拉着白灵淼和李岁就离开了正德寺。
“李师兄,咱们还没向两位方丈道谢呢,就这么直接回家吗。”
马车上,白灵淼和二神互相伸手捏着自己的脸,感受着自己真实的身体。
“不用管他们。无遮大会要聊三天三夜呢,这可是能得五智如来智慧的盛会,没空理咱们。”
听到李火旺这么说,白灵淼也不再坚持。刚刚获得真正的肉身,她感到十分的开心。
忽然,白灵淼的两个上半身无声无息地分开来,两个白灵淼并排坐在李火旺身边。
接着,一眨眼间,两个白灵淼又合到一块,这次白灵淼只剩下一个上半身了。
白灵淼高兴地对李火旺说:“李师兄,你看,佛祖给的身体也能用白莲教功法!”
李火旺笑了笑,说:“你生前是无生老母心蟠,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生前什么样,死后也什么样,不会因为身体变了就改变的。”
白灵淼嗯了一声,满脸都是高兴,纯白的眼眸里尽是兴奋的神色。
忽然,白灵淼脸色一变,脸上是说不尽的娇媚和挑逗。她软软地倒上来,抱着李火旺,在李火旺的耳边柔声说道:“相公,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啊?我们都听你的。”
“回家,结婚。”
“嗯?”
白灵淼听了,惊得分出两个上身,一模一样的两张俏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惊讶。
白灵淼这才想起来,似乎自己和李火旺从来没有正式拜过堂、成过亲。
以前忙的根本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只觉得两人在一起就够了。现在闲下来,必须把这个遗憾补上。李火旺是这么想的。
右边的白灵淼忽然笑着说:“相公,咱们不是早就成过亲了吗。”说着,还掐了掐李火旺的腰。
“那是你骗我的。而且咱俩只入了洞房,没拜堂成亲。
“咱们回家,回牛心村,叫上咱们的干儿子们,把婚礼办的轰轰烈烈的,要坐八抬大轿,在全村都挂满大红喜字,让岁岁给咱俩打铁花,摆三天三夜宴席,雇上京最好的戏班子来唱戏,还要……”
右边的白灵淼噗嗤一笑,说:“李火旺,你是入赘我们白家,要坐八抬大轿也是你坐,可不是淼淼坐。”
左边白灵淼气的推了右边的白灵淼一把,说:“白家人都死完了,李师兄入赘谁去,花轿还是得我坐。”
李火旺笑着说:“好,都坐都坐,你坐轿从村东头进来,我坐轿从村西头进来,咱们在白家大院一起下轿,再拜堂成亲。”
李火旺肚子突然开口说话:“爹,我在大齐大梁活了一百六十多年,结婚结成你这样的可从来没见过。”
欢声笑语中,马车吱呀呀地慢慢走着,向着牛心村的方向。馒头一会儿跑到前面,一会儿又跑回后面,到最后干脆跳到车顶,趴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