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他们仨一同回王青家。
门还未完全敞开,张逐迫不及地走进去:“真是沾了小表妹的光,我才有机会来王青家看看。”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打量了屋子:“挺大啊,当时买的多少钱?现在涨了不少吧?”
瞧他这模样,周凌薇不信他是第一次来, 她没吱声,看见王青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你能不能正常点?”
张逐笑呵呵地挠头:“我们明天几点出发?”
有王青这种主心骨人物在就轮不到周凌薇给主意了。
果然,王青发话了:“10点。”
周凌薇一脸问号:“10点?回到山县会不会太晚了?”
王青搂着她朝卧室走:“大姐,这里是深圳不是北京,距离山县不到700公里,就老张那一脚油门6个多小时把你安全送到家。”
一转念,她又说:“要不你毕业以后留在深圳跟我作伴吧?”
周凌薇想过回北京,想过去上海,想过留香港,却从未想到深圳,在这里待了几天,她觉得这个城市也不错。
深南大道不如长安街庄严,但很美,听说中间的花坛随四季变化,两旁矗立的树木永远郁郁葱葱。
深圳有它魅力的一面,可是否适合她,她暂时不知:“再说吧。”
“你还想回北京啊?北京有什么好的啊?”
回答她的不是周凌薇,而是浴室的水声。
很显然,王青根本不会放过她。
轻易地放过一个人简直对不起她销冠的称号。
表妹不是客户,但比客户重要多了。
王青原以为周凌薇第一天过来的疲惫感是因为早班机,一连几天,她都是这样的状态,甚至更严重了。
她的疲惫中透着颓废。
洗漱完,他俩像小时候一样躺在一张床上,王青开启知心大姐模式:“我感觉这次见你变了很多。”
周凌薇侧过身:“怎么说?”
她以前话也不多,但能聊,最近几天是问什么答什么,不多说半句,王青非常不适应。
在她眼里,周凌薇是个灵动的人,读中学的时候,她同学说她呆子,他们才是傻子,她脑袋里转悠的东西比谁都多,要不然怎么会成为县里的状元。
不过,最近她好像真变呆子了,王青担心死了:“你现在老是发呆。”
“担心啊,”周凌薇无奈地笑了笑:“担心学习会很吃力,跟不上。”
“不是,你绝不会在这些方面担心的。”
王青说不上是最了解她的,但坚信他们家的孩子身上都有一股劲儿,学业或事业不会压垮他们,感情就难说了。
于是,王青推测:“是因为男人吧?是那个外国帅哥吧?”
也不知道是被她的话击中,还是夜深人静的气氛,周凌薇在黑夜中的叹息声显得很重。
“说吧,反正睡不着,说不定说完就能睡了。”
周凌薇缓缓撑起身体,看了看紧闭的窗帘,和刘与邱家的一样,是深灰色的。
敛回视线,她悠悠地讲起自己的事。
末了,她难得地喊王青一声姐:“四年啊,我都不敢想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四年。”
话音落下,周凌薇惊讶地发现原来一段长达四年的故事只需要5分钟说完,那忘记,应该也不会花太多时间吧。
王青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就是佩服自己的眼力,当时打眼一瞧就知道周凌薇和刘与邱不一般。
她语调平缓地说:“我听下来不觉得你们之间有分开的必要,不管是你还是他给我的感觉都不是那种会墨守成规的人。”
尽管知道王青不会觉得她不自爱,她还是做过修饰,比如,她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周凌薇在心底感叹,不提他们是炮友的前提,光是听他们的相处细节,谁都会认为是一对情侣吧,普通情侣可能还不如他们合拍。
只是啊,到底有何不同,她比谁都清楚。
喜欢或爱都是见到那个人时刹那的感觉,不会成为保持一段关系长久、稳定的因素,旗鼓相当或者合适才是。
她不差,但他更好,他们之间有悬殊。
周凌薇有那么几分庆幸,幸好他们没有谈恋爱,否则收场可能会相当难看。
她故作云淡风轻地理了理头发:“可能没那么喜欢吧,也可能感情没到那个份上。”
王青拽了拽被子:“既然这样,其实做普通朋友也可以啊。”
说完,她扪心自问,真的可以吗?她是不可以的,她想周凌薇应该也难。
果然,她说做不了。
王青闭了闭眼:“我觉得他会惦记你。”
她也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预感,兴许是觉得自己的表妹魅力无限吧。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他们的家姑娘都十分有魅力,好比她本人,35岁了,还有个张逐整天在她眼前晃悠。
周凌薇不认同,也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王青又说:“计划在山县待多久?”
“待到8月底吧。”
“待那么久?在那做什么?”
“去村里做支教。”
周凌薇也想趁着这段时间整理网店的工作,这么想来,接下来的几个月,她似乎根本没空想其他的事。
后来没人再出声,各有各的心事,转过身一瞪眼就是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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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刘与邱过得心神不宁,一边和总部拉扯今年Jm中国的工作,一边惦记着回北京。
那通电话以后,他再也联系不上周凌薇。
拨出的电话,听到的是正在通话中的提示,想来是被拉黑了,发出的消息,收到的回复同样是拉黑。
他想过他们会分开的,却没想到这么快。
说她狠心真是一点都没错,怎么有人可以抽离得如此迅速。
他一定要回去当面问个清楚。
带着这样的信念熬到国外的工作结束已经是4月末,刘与邱没多留半刻,当即踏上飞北京的航班。
尽管清楚周凌薇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但他还是心存侥幸,怎么也不信她真能这么狠心。
不上床就不上床,起码做个朋友吧。
事实却不如他所愿。
回到家中,刘与邱留意到了冰箱门上新增的一张便利贴,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好像还有她的温度。
只是内容有些冰冷,周凌薇说:「君向潇湘我向秦」
她引用的是一句告友人的诗。
瞧瞧,告友人却不把他当友人。
在屋子里转一圈,刘与邱没再发现任何异样。
是啊,怎么可能会有不同呢?
周凌薇每次来他家都会把自己的痕迹清理得很彻底,四年如一日,那些欢声笑语、低吟喘息、甚至最后的争执都好像从未在这里发生过一样。
刘与邱不死心,花了一个下午时间在家里来回翻找,就希望能看到一件她的私人物品。
然而,只有她买过的碟子和花瓶,不属于她,是留在这里一起用的;还有她穿过的拖鞋,用过的浴巾,更不是她的,是他为她准备的。
刘与邱捧起浴巾深深吸气,干燥的长绒材质上残留了她沐浴后的香气,可这个香气不只有她有,他也有。
坐下来想起这几年的相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凌薇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她应该也是算好了时间,趁着他这次出差加打比赛,她提离职、工作交接、办手续一气呵成,不给自己也不给他任何留念的机会。
真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