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与邱笑着揉乱周凌薇的头发:“那天我也在光明顶,我和Gavin,还有几个总部来的高管。”
“原来是你。”
即便已是两年前的事,她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她第一次独自出游,她对一切都好奇极了,风景、路人和声音,她都记得。
不成想,登山的时候,她觉得好听的声音居然来自刘与邱,那会儿他还文绉绉地朗诵了几句古诗,又很快地翻译成英文讲给那些老外听。
刘与邱得意地提起眉:“嗯哼,想不到吧?”
这算是缘分吗?真的太巧了。
“什么时候一起登一次黄山?”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会淹没在波光粼粼的海面。
“什么时候啊?那就2018吧。”
望着一点点升起的太阳,周凌薇嘴里重复他的话又给出一个回答。
景色似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和2018一样,掐指一算只有6年,细细数来却太远太远,远到这个约定很容易被时光遗忘。
刘与邱的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说「好」了吗?
她后来都不记得了。
汕头的两天三夜眨眼就过去,他们什么都没做,只带着杂志四处走四处吃。
他们越过人群,闯入一道道风景里,走进一幢幢骑楼里,坐在一家家餐馆里,举起相机和手机,拍了景、拍了物、拍了人,唯独没有留下彼此的身影。
2012年的夏天似乎发生了很多事,随之而来的是变化。
周凌薇想,她和刘与邱的关系在纷繁的生活中也起了细微的变化。
他们好像都把对方搁在了心里,但又没有占据太多位置,好像记住了彼此许多细节,却又常常被忙碌取代。
时至第三个季度,客户的营销费用没有花完,项目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发。
接下来一整个月,周凌薇和刘与邱又是交错出差的状态,有时候能在公司匆匆打个照面,转眼便看到对方拎上行李箱奔去首都机场的背影。
再次走进Jm北京办公室是8月末的一天。
周凌薇早上迈进公司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前台桌子上那五六捧花束。
前台女孩一边往鲜花上喷水一边对新来的同事感慨:“都是ben总的,每年生日,他的花最多,比女孩们收到的还多。”
周凌薇一拍脑袋,坏了,刘与邱生日,她今年忘了。
好在他这两天在北京,她有机会用实际行动弥补。
她在远处顿足看向那些鲜花,向日葵、红玫瑰、百合……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
刘与邱会喜欢花吗?她在心中很笃定地说No.
他不喜欢娇艳的东西,更不会花心思养育。
可是他到底喜欢什么?
直到下班,周凌薇都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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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凌薇第一次在没有向刘与邱报备的情况下擅自打开他家的门。
幸好,幸好他不在家。
她熟练地走到开放式厨房,拿出各式各样的烘焙工具,盯着刘与邱写下的一张纸条生涩地照猫画虎做了一个朴素的蛋糕。
赶在这一天结束之前,周凌薇终于听到了门解锁的动静。
她立即点燃蛋糕上的蜡烛,捧起盘子加快脚步关掉所有的灯走向玄关。
蜡烛是下班路上去蛋糕店买的,选的最贵的,细长的金色蜡烛,能烧一会儿,蛋糕是她自己做的,刘与邱教的。
她猜想,他一定会开心吧。
他喜欢什么?
在走进他家的时候,她终于想明白了:他喜欢别人对他用心。
透过蜡烛的微光,周凌薇知道自己做对了。
刘与邱笑了。
如去年在微信里听到的流程一样,她先清清嗓子,然后开始唱:“happy birthday to ben……”
刘与邱凉了一天的心在歌声下被蜡烛烧得滚烫,看着周凌薇粉扑扑的脸蛋,他欣喜。
原来现场版跑调的声音这么可爱。
他忘了脱鞋,目光灼灼地看她:“真好听。”
周凌薇红着脸催他:“你快,快吹蜡烛,别忘了许愿。”
刘与邱就这么站在玄关按照她的指示完成一切。
很多年以后他不记得自己在31岁生日许下了什么心愿,却常常记起她给他过的这第一个生日。
那个蛋糕一看就知道是她亲手做的,时间匆忙,手法生疏,蛋糕胚不绵密,上面的奶油抹得凹凸不平。
即便如此,那也是他走过那么多国家,品尝过那么多甜品后,吃到过最漂亮、最美味、最难忘的蛋糕。
后来,他想啊,如果早一点,如果冲动一点,如果少一些顾虑,如果多一些时间,故事的走向是不是会变得不同。
不,一定也会是一样。
她可是周凌薇啊,骄傲着呢,满腹野心,从不为谁驻足。
是他太慢了,太钝了。
那天晚上,刘与邱打开电视播放了一部经典电影,杨德昌的《一一》。
周凌薇很惊愕:“你也喜欢这部电影?”
许多人认为这部电影冗长沉闷,不值得花上3小时观看,她却喜欢。
这是她少有的,文艺的一面。
他说:“每到一个人生阶段就会翻出这部电影看看。”
去年30岁生日那天,送走所有的朋友,喧闹一瞬间归于平静,他就看过一次。
今年31岁,其实并不特别。
他只是希望,今晚两个孤独的人在一部以孤独为主旋律的电影烘托下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