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食堂的一路,林霁予发现迟软人缘异常之好,一路寒暄个没完,和迟软口中的“讨厌交际,不喜欢社交”似乎扯不上干系。
就连端着餐盘坐下,路过的同事还是一口一个大强的喊个没完,迟软好脾气得很,一一应对,又或者说,看起来尤其享受整个来往过程。
意外之余,林霁予忍不住在心底重新定义了一下“讨厌交际”和“不喜欢社交”,她以为……
这两种含义应该是和她差不多,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而在迟医生的口中,她倒是从“不熟”进阶成了朋友。
“那不然呢,”迟软反问,“难不成我要介绍你是室友?朋友这个词比较含糊吧,室友的话也很麻烦。”
“会有什么麻烦?”问的时候,林霁予把剥好的虾递了过去,像是无意夸赞,“仁心的食堂挺好的。”
“就那样,你才来么觉得新奇,吃来吃去就吃够了,”迟软警觉得很,丁点破绽不露,“至于麻烦,如果大家发现我招室友,房租还这么低,总会有人想跟我合租的吧?”
“我不喜欢上班要交际,下了班还要应酬,微笑也是一种负担,对着你就挺好,你总是没什么表情,我也不用做表情。”
两个淡人谁也不用应付谁,还因迟软深知林霁予是个什么样的人,对着她时也是放松,不会担心少笑几秒就被人误会是心情不好又或者别的。
“把这些吃了,”迟软把餐盘推了过去,“我没碰过的。”
“你不吃吗?”林霁予讶异,迟软好像就没怎么动。
“今早吃多了点,不太饿。”迟软摇头,“看见就饱了。”
林霁予闷声不吭开始扫两个人的尾,旁的不说,迟软的确是表里如一,对着她的时候总是冷淡,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做。
如果这是她最轻松的模样……
迟软不过是走了一回神,回神就瞧见林霁予眉眼缀着淡淡的浅笑,她忍不住环顾四周,结果同好几个同事对上眼神,不得已又营业了一把。
“你是看上我们院的什么小妹妹了吗?”迟软虚了下眼,心底又补了一句,突然就春光满面,令人震惊。
林霁予:?
“怎、怎么会。”而且——
“为什么是小妹妹?”
“那是弟弟?”迟软反问,“还是哥哥,大叔?总不能是阿公吧。”
尽管他们院的确是有一撮退休后被高薪挖过来继续发光发热的专家,但年纪是不是忒大了些,性别也对不上啊。
林霁予:……
“没有看上谁。”
话虽如此,她躲闪迟软视线的行为,和不自知飘起的一小簇红晕还是透露了她的心虚。
“为什么会第一想到小妹妹?”林霁予好奇的是这点,她第一次发觉,迟软好像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迟软不接这个话茬,云淡风轻地强行转话题:“你昨晚说的电影好像还行,同事好评挺多,那就去看吧,你随时oK么?”
“嗯,”林霁予讷讷点头,只觉忽然就变了个天,不爱交际的迟医生竟会主动提起被枪毙掉的看电影提议,一时间也没想着去追问“为什么迟软的第一反应是她看上的是女生”这件事。
“那票我来定,我要提前看排班,只能你来配合我的时间了。”迟软思忖片刻,“定好了发消息给你,吃饭的话科里发了点商场的代金餐券,随意吃点?”
迟软心想,她都快把仁心的福利待遇编出花来了,希望林霁予不要太挑也不要太钻牛角尖,省的她还得现编更多的谎言来圆。
好在林霁予是个礼貌又有分寸的人,在这些事上,眼看迟软分外强势,当即点头应下:“好的,到时候我把费用A……”
迟软摆摆手,“算了,反正不吃也是等过期,不用A了,当我请你的。”
林霁予拧了下眉:“可是这样……”她占了迟软太多便宜。
“先把你家里的事处理好吧,除了房贷,我也没什么大开销,你……”迟软话音顿了顿,又怕触及林霁予的自尊心,“主要没多少钱,你要是过意不去,下次家里的卫生你打扫?”
倒贴,实在是太倒贴了,迟软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对林霁予警惕性这么高,就因为这样!
她知道林霁予的困境,倘若和林霁予牵扯太多,以她的性子,那必然是什么都要帮她,就不可能看着林霁予把日子往差里过,就像现在这样!
连一张电影票,一顿饭钱都不想叫林霁予掏。
迟软在心中无声落泪,原本林霁予当韭菜就够了,现在可好,连她都快绿了,她怎么这么心软这么好,隔壁林总都那么吓唬她那么提防她了,换个世界,她还是不计前嫌这么照顾人家。
照顾人家就算了,还要弄得自己跟什么说一不二的暴君似的,所有的锅都背完了。
忽的想起绪绪以前问她:是不是家里锅超多,一天到晚就喜欢往自己身上揽锅。
可不就是!!!
“迟医生,迟医生?”林霁予连着唤了好几声都没见对面人有什么反应。
迟软啊了一声。
迟医生散在肩头的长发有些杂乱,林霁予蜷了蜷手指,按下想伸手过去的冲动,她问:“在想什么?”
“你知道圣彼得大教堂吗?”迟软好似答非所问,“我在想是不是应该买机票去一趟,然后去把里面圣母玛利亚的像给砸了,让我去抱着耶稣。”
岂止是韭菜,如果她用钱帮扶林霁予,林霁予再无底线容忍林家吸血,那不就等于她养着林家人。
那不是当代圣母是什么,乐山大佛都没她这么神的。
迟软内心戏之复杂,思维之活跃,林霁予是半天都跟不上,下一次公共卫生她来做,她分明没有犹豫就应下了,只是还是觉得迟软太吃亏,委委婉婉提了一句,就换来迟医生堪称“敌视”的眼神?
好似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林霁予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询问:“迟医生,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我以为你是这么看我的,总提醒我我在吃亏,”迟软把手边的矿泉水拧开递给林霁予,顺带还喜怒不明的笑了一声,“所以问问你,看我配不配当个靳城玛利亚,配的话我就叫人去雕个像,你应该会一天三炷香地供我吧?”
林霁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