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尽力了。”水云回应道。
为父母续得一年命,兄弟两人用尽了办法同阎罗抢人,怎么会不尽力呢?
听完水云的话,徐长泽眼眸清清,缓缓又说起其他的。
“阿鼎是父亲和母亲的义子,阿鼎的亲生父母在战场上双亡。”
原来是这样,水云心中想到,她又想起了之前见过徐武鼎那几次所展现出来的性子,她问。
“相认时,你们俩闹过矛盾吗?”
惊讶她居然问这个,徐长泽侧目看着她,牵着她的手,指腹隔着衣物微微揣摩。
他道:“嗯……打了一架。”
的确,就打了这一架,阿鼎像是认可了什么,从那时开始兄长前,兄长后的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
“平手?”水云又问。
“算是吧。”徐长泽含着笑意道。
怎么不算呢,那时的徐长泽风轻云淡,而徐武鼎鼻青脸肿,的确两人都没有倒下。
如果忽略当时徐武鼎打颤的腿。
水云看见了徐长泽唇边的笑意,她明白,徐武鼎败了,是体面的败了。
“那你阿爹呢。”水云又继续问道。
她知道接下来,徐长泽要开始讲这个话题。
往前一点,有两个台阶很高,徐长泽微微用力牵着她的手腕,让她过了这两个台阶才说道。
“有一个人江湖上称他为鬼医,曾经我阿爹为了救人得罪过他。”
“而鬼医野心很大,手段狠绝,那时战乱起,鬼医领军屠城,我阿爹去拦,新仇旧恨起,鬼医与我阿爹不死不休。”
“最后阿爹败,鬼医逃。”
“败下来的阿爹,没挺过三天。”
水云又停下了脚步,她微蹙眉看着徐长泽。
徐长泽读懂了水云的意思,他道:“我无事,可累了。”
他问的是水云走台阶是否累了 ,累了就停下休息一会。
累吗?水云并不累,她抬眸看了看台阶,她还能继续。
“我也不累,走吧。”徐长泽很快捕捉了水云的意愿。
他牵着她的手继续走,唇边的话又再度响起:“你还记得,你给我的护腕吗?那个须弥之物。”
“记得。”水云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起这个。
“护腕原本是一对,而那一只是鬼医从我阿爹手上夺取的。”
徐长泽的话一落,水云又停下了脚步。
“鬼医?”她算是有点注意到这个人了。
“嗯,医术诡异,制蛊精绝,使蛊控人,傀儡万千。”
徐长泽道出了鬼医的能力,这就是他阿爹败下的原因。
“你要杀他,为你阿爹报仇?”水云道出了关键。
“嗯,但阿爹不让我去寻他,也不让我为他复仇,但若有幸遇见鬼医,我必杀他。”徐长泽此时眉宇凛冽。
鬼医,水云想起了什么。
“我想你不用杀他了,他应该死了 。”水云揣摩了言语说道。
而这次是徐长泽停了下来。
当初看见水云拿出护腕时,他起初闪过很多怀疑,鬼医的徒弟?鬼医的血脉?
可那时的水云说,护腕是意外之财,他想是不是鬼医拿着须弥之物去换资源,而流落到水云手中。
但这些都存疑在徐长泽心里,直到一路走来,徐长泽肯定水云与鬼医的接触不大。
她的心性与鬼医根本不同。
徐长泽在想,或许是养护她的人拿了什么东西与鬼医交换,交换鬼医的医术和象征意义明显的须弥之物。
直到越来越接触水云,他发现这个设想可能也要被推翻。
可怎样推翻它,才能让水云获得这个护腕,捡到的?
徐长泽也想过。
直到水云说,鬼医死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果不其然,水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要对我下手,然后我杀了他。”
我杀了他。
这一句让徐长泽缓了好久。
他静静地看着水云,想从她眼眸里看出其他的可能,比起“我杀了他”,水云说出“我捡了这个护腕”更让他可信。
可水云眼眸里没有透露出其他的可能,她的语气很平淡,很确定。
鬼医,哪怕他重伤,猛虎也有临死反扑的时候,水云怎么可能……
突然,他想起水云为什么出山。
她的身体。
徐长泽突然扶着她的肩膀,凝重道:“是他伤了你!”
水云被他一弄有些不适应,她微微拉开距离,道:“没有,我的伤是另外一回事,他伤不了我。”
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体之前有伤,但没有承认是鬼医伤的。
鬼医伤不了她。
“怎么回事?”徐长泽不明白。
“这不重要,继续说说你吧。”水云岔开了话题,她不想继续讨论她的事。
徐长泽明白,她不想谈这事,他没有强求。
他又牵起她的手腕,往上走去,语气恢复了平和,缓缓道:“阿爹死后,父亲想让我继承世子之位,我拒绝了。”
“不仅我拒绝了,之后阿鼎也拒绝了。”
“阿鼎靠自己走了一条路,成了镇国侯,而我也走了我的路,成了秦王。”
说到此处,徐长泽看了看水云,他瞒了身份,不知道水云会不会生气 。
水云说道:“你们都很厉害,那这样你父亲的爵位悬空了?”
“对,父亲很不甘心,实在没法,便让曾经的家变成了镇国侯,而清晖阁一直是父亲和母亲从小准备给我的。”徐长泽说道。
其实当时他连清晖阁也不要,对他而言认回父母就足够了,其他的他都没什么念想。
“后因为特殊原因,南国皇室必须要一个守护者,而我和阿鼎还有当时是太子的陛下都不想让南国百姓过得水深火热,我主动请缨成了守护者。”
“而且当时,没有比我更合适的。”
水云听完,问道:“你守了多久?”
徐长泽没想到她这样问,答道:“十年。”
“这十年里,我教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是飞鱼,你见过的,还有一个接替了我之前的职责 。”
水云看了看已经能看见尽头的台阶,道:“那这样,你还回去吗?”
“随心。”徐长泽吐出两字。
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桎梏他,随心而行。
连皇帝也不行。
若说他之前还有些未放得下的事,便是阿鼎的身体,徒弟飞鱼,还有害了阿爹的鬼医。
如今阿鼎的事已经解决了,飞鱼也找到了自己的路。而水云刚刚带给他的另一个震惊。
鬼医死了。
如今他了无牵绊,随心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