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恩一把将那男人塞给她的热水袋扔到地上,踉跄着忍痛起身,唇快要被咬破了,她顾不上腿的情况会不会持续恶化。
她现在需要一切能麻痹精神的东西。
‘咚咚咚——’
刚套上圆领卫衣的齐宿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陈奉孝又上来了。
毕竟薛知恩不会主动找他这一点他有自知之明。
“奉……”
谁知道,刚打开门,一条大黑鱼被怼到他眼前,接着是张大爷爽朗的声音。
“小宿,大爷今天去公园湖里钓得鱼,你看大不大。”
“哎?”张大爷惊呼一声,“你这脸怎么回事?让谁打了?”
齐宿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次用猫肯定挡不过去了,就硬瞎说:“我这几天新作品取材,自己打的。”
“哎呀,你这孩子……”张大爷疼得皱起了眉,“那也不用下手这么狠啊,这看着就疼。”
张大爷接受的很快,因为这种事其实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之前齐家小子去国外爬雪山摔伤了,回来也笑呵呵说是为取景。
他看网上说,成就高的艺术家都有些怪癖,何况他们小宿这么优秀,有点怪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你这不像自己打……”张大爷认真打量说。
“啊啊,”齐宿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天还这么冷您就去钓鱼,大娘没说您?”
“别提了,”张大爷摆摆手,“刚在家叫说了一顿,她就是爱唠叨,我这穿了这么多,还能冻着不成?”
“那您也该听听,倒春寒太磨人了,”齐宿迎他,“先进来坐吧。”
“我就不进去了,这鱼给你,”张大爷把鲜活的黑鱼递给他,“我看你昨天说给你家的猫做饭,想着今儿钓了鱼就送来,现在正好了,黑鱼能祛瘀生新,正好给你补补。”
齐宿有些尴尬:“我就不用了,大爷,您拿回去自家吃吧。”
“说那话,快点拿着,咱家里还有一条呢,你大爷能钓一条就回来吗?”张大爷把吊着鱼的绑带塞他手上,转身头也不回地嘱咐说,“好好补补,叫人看着多担心。”
齐宿拎着那条大黑鱼看了看,心想:排骨汤可以放一放了,先给他家知恩煲鱼汤。
口袋摸空,记起他把602的钥匙还给薛知恩了。
不过问题不大,他随手从屋门口橱柜里一捆新钥匙中摸出一把,走向602。
‘咔——’
防盗门打开,一个身影朝门外倒去,齐宿吓了一跳,急忙丢了手里的东西去扶住她,薛知恩脸蛋薄红,眯着眼一言不发地看向他。
门外光源映在他侧脸,勾勒轮廓,照亮神采,很美。
齐宿闻到了缠着馨香的酒味,瞥见她抱着的啤酒瓶,心脏一紧。
“怎么又喝酒了?”
他该把那些酒水收拾收拾丢掉。
齐宿想着,揽腰抱起她,就像对待缩在门口等他回家的小猫儿般心疼。
“这次又摔在门口了吗?”忍不住训她,“让你乖乖在沙发上等我,知恩,你不听话。”
“你怎么……还能进来……”薛知恩说话断断续续地,但脑子还勉强清醒。
“薛知恩,你的防范意识太差了,家里的备用钥匙不见了都不知道。”齐宿语气轻巧。
好像拿走全部备用钥匙的歹徒不是他一样。
薛知恩背靠着沙发,手捂着脸,莫名地想笑:“你真厉害。”
纠缠到这个地步,却什么都不要,就连她都佩服。
弯腰捡起被丢在地上的毯子、热水袋的齐宿闻声看她,见她还要往嘴里灌酒,忙焦急上前,可惜晚了一步,一瓶瞬间见底了。
薛知恩抱着酒瓶像怀抱至宝,警惕说:“你不要跟我抢。”
齐宿无奈被她逗笑了一下,拍掉热腾腾热水袋上不存在的灰尘,晃了晃说:“我拿这个跟你换好不好?”
薛知恩是醉了,不是傻了。
她摇摇头:“不换。”
“你一定会喜欢的,”齐宿循循善诱,“碰碰就知道了。”
齐宿将热水袋贴到她手背,热源传来,跟她怀里冷冰冰的玻璃酒瓶简直是两个世界。
好温暖。
薛知恩受了诱惑渐渐松开手,齐宿顺势把酒瓶抽了出来。
她紧紧抱住热水袋,比刚才对酒瓶还珍视似的,让热意紧贴着心脏,素来紧绷的眉头舒展了很多,安安静静地缩着。
好乖。
齐宿看着她,心软成了一滩水,给她盖好毯子,去捡门口剩下的酒瓶,发现她这一会儿的功夫的就喝了三瓶,以她的酒量一定醉得很厉害。
齐宿些微蹙眉,握着酒瓶的手隐隐发紧。
这种心疼又不知从何下手安慰的感觉像蚂蚁噬心,难受无比。
时间不早了,饭还是要赶快做。
齐宿调整好心情匆匆系上围裙,先翻出解酒药,接了杯温水拿来给她,温声说。
“知恩,先把药吃了,一会儿再喝点汤暖暖胃。”
薛知恩像是启动缓慢的机器,抬头望他,在模糊混沌的视野里,看清了那身围裙,温柔关怀的声音与那杯温水。
她忽然拉住男人的围裙,喊了一声:“妈妈。”
“……”
齐宿脑子懵了一下。
大脑好像一瞬间飞出宇宙,绕太阳三周半,又急速冲回地球,在大气层烧没了,渣都不剩。
如果可以,齐宿此时很想发帖问:
【被粉了六年的正主突然喊妈妈,可我是个男的,我该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答:【那就给她温柔备至的母爱。】
齐宿没有反驳她这个称呼,小心翼翼地维护她这一点幻觉,怕她失落。
“知恩,先吃药吧。”
“妈妈,”薛知恩醉得迷蒙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他,小声恳求,“抱抱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