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马车上,顾宴修看向谢婉清犹豫开口道,“陛下夺情,给我十日时间处理母亲后事,但我已禀明陛下,明日开始上早朝。”
谢婉清闻言犹疑道,“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顾宴修微微摇头道,“无事,只是有些事我需要亲自盯着才放心。”
“今年举试将近,容不得出纰漏。”
谢婉清闻言微微松了口气,随即轻声道,“既如此,夫君去便是,相信母亲也能理解你。”
顾宴修却定定地看着她,眼中露出一抹不舍和愧疚,大掌握着谢婉清白皙的手,微微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委屈了你。”
“你我成婚后都没有怎么好好陪你,这几日还让你劳心劳力,接下来也难免被公务缠身,留你一人在府里恐怕你会觉得冷清。”
谢婉清闻言顿时面露了然,她本以为他是因为没为母亲守孝而自责,却没想到竟是怕冷落了她。
谢婉清顿时心中一暖。
她当即莞尔道,“夫君放心,有琼莹她们陪着我,我自不会觉得冷清。”
“说到这儿,我倒有一事想与夫君商量。”
顾宴修闻言面露意外,好奇地微微挑了挑眉道,“愿闻其详。”
谢婉清沉吟片刻开口道,“我嫁妆中有一间绣品铺子,生意尚可。”
“我想招一些绣娘,由我教她们刺绣,她们若学有所成,从她手上做出来的绣品便尽数交给我那间绣品铺,从里面卖出。”
“我听说济善堂还有一些其貌不扬或者身形有恙的女子,她们中大多也在以做衣刺绣为生。”
“我想将她们也招入府中教她们刺绣,夫君觉得如何?”
顾宴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漆黑的眼眸仿佛泛起层层涟漪。
看着谢婉清朝他投来探究的眼神,顾宴修微顿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上次夫人拿出的那幅江山绣图,为夫虽对刺绣不甚了解,但也看得出那确实并非民间女子能绣出来。”
“想必夫人这绣技应当也是师承宫中之人。”
谢婉清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意外,随即点头道,“不错。”
顾宴修闻言继续道,“夫人应当知道你这绣技有多难得,若是你有心,出自你手的绣品或许能值千金。”
“有一句话叫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她们果真能将你的技艺学成,反会成为你的对手?”
毕竟许多师徒反目的例子比比皆是,若是真有人学到她的本事,难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
谢婉清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没想到顾宴修不过片刻便想到了这一步。
这些她自是想过。
她抬眼眼神坚定地看着顾宴修微微摇头道,“我不怕,反而乐见其成。”
顾宴修闻言微微一怔,眼中似有什么忽然化开,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她不仅想将那个铺子扩大,更想让那些女子有一技之长,最重要的是将她这一身绣技传出去,哪怕日后有人青出于蓝胜于蓝她也不在意。
想明白后,顾宴修看着谢婉清唇角微勾道,“夫人的胸襟为夫佩服,既然夫人已经想清楚了,为夫自然支持夫人。”
“若有什么需要为夫做的,为夫也愿为夫人效劳。”
看着顾宴修仿佛溢出水的眼神,谢婉清顿时脸色微红,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她犹疑片刻后试探道,“夫君难道不觉得此举有损你的名声?”
顾宴修闻言笑道,“夫人此举并无不妥,所谓名声不过在别人口中,怎及得上夫人之喜?”
“更何况夫人未免太轻看为夫了。”
谢婉清闻言垂眸一笑。
顾宴修将她揽入华中道,“我也相信夫人自有分寸,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多有顾忌。”
“好。”谢婉清安心道。
此事她之前便想做了,只是因为之前杂事繁多,便被耽搁了下来。
现在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这时候做这些最合适不过。
两人之后一路无言,马车中唯有两人的呼吸声,彼此都很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光。
翌日,随着一声鸡鸣响起,天还未亮,顾宴修缓缓睁开双眼。
他微微转头,借着透过窗棂洒在床上的微光,瞧着身侧仍在睡梦中的女子,眼中浮上一抹温柔,嘴角微微勾起。
他盯了半晌后才终于不得不起身。
为了不将她惊醒,他特意放缓了动作。
只是他刚起身掀开一个被角,身后便传来女子的嘤咛声。
果不其然,不等他转头下一刻便传来谢婉清迷糊的声音,“夫君要去上早朝?”
许是因为刚被人从睡梦中吵醒,谢婉清语气中还带着迷糊。
当顾宴修看过去时,正好看见她睡眼惺忪地准备起身。
顾宴修见状忙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头,温声道,“此时尚早,你再睡会儿,我要去上朝了。”
谢婉清闻言强打着精神道,“我来帮夫君更衣。”
顾宴修闻言眼中满是温柔与疼惜,语气不容置疑道,“这些事我自可打理,你安心睡便是。”
他一边说一边将滑落的锦被重新为她掖好。
谢婉清本就睡意朦胧,闻言心中一松,不知不觉便又闭眼睡去。
看着她平静的睡容,顾宴修无奈一笑。
他也是才发现她似乎睡眠极浅,稍有动静便能将她吵醒。
顾宴修轻轻在谢婉清额头上落下一吻后,见她仍未醒后才轻手轻脚拿起屏风上的衣物,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女子后才小心开门出去。
他出去时,平日里伺候他起居的小厮已等在门外。
见顾宴修身着里衣拿着衣物出来差点惊掉下巴。
“大......。”
他刚出声便见顾宴修将手竖在唇边示意他别出声。
小厮立即噤声,随即惊奇地看着顾宴修轻轻关上房门。
随即才开始穿衣服。
小厮忙上前帮他穿戴整齐,顾宴修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道,“轿子可备好了?”
小厮闻言忙点头道,“已经备好了。”
顾宴修闻言微微颔首,随即抬脚往府外走去。
没过多久,天边开始翻起鱼肚白。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向房间。
谢婉清迷迷糊糊睁开眼,手下意识伸向一旁,却只触到一片冰凉。
一瞬间,意识回笼,她朦胧的双眼也瞬间恢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