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清搭上琼莹递来的手缓缓走下马车。
随即转身伸手扶着谢谦轻声道,“父亲,小心脚下。”
谢谦闻言顿时面露欣慰,高兴道,“好,我们进去吧。”
在他们下马车时,守门的两名小厮看见谢婉清时脸上露出一抹异色,随即连忙低下头收敛神色毕恭毕敬道,“老爷,大小姐。”
谢婉清微微颔首,随即抬脚跟谢谦一同走进谢府。
他们去花厅的路上有不少路过的下人看见她时都脸色微变,有的惊惧,有的诧异。
虽然他们极力掩饰,但也难免有藏不住心思将所思所想挂在脸上的。
谢婉清仿佛没看见一般,神色平静目不斜视地跟在谢谦身旁。
谢谦还是怕她多想,便宽慰道,“他们跟为父一样,以为你......。”
“后来又听说你出现在大理寺,若不是为父多方打听确定是你,也不敢不相信你会好生生的站在这儿。”
“等过些日子他们就习惯了,你别往心里去。”
谢婉清闻言微笑摇头道,“父亲不必担忧,我明白。”
谢谦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老爷,您回来了。”
赵氏高兴地朝谢谦迎去,当她注意到他身旁的谢婉清时忽然神色一滞。
谢婉清垂眸落落大方率先朝赵氏行礼道,“母亲安好。”
赵氏打量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犹疑。
谢谦轻咳一声让她立即回过神来,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上前扶起谢婉清,“不必多礼,回来就好。”
赵氏神色复杂地看了谢婉清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她自听说她这个继女“死而复生”的消息,还让人去打听过了,只是忽然见她活生生站在这儿终究有些不自在。
其实从谢谦出门前嘱咐她吩咐厨房做谢婉清最爱吃的几样菜她就猜到谢谦会将她带回来。
只是她心里终究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以后外面的人会如何看待他们谢家。
谢婉清身为谢家女儿,竟闹到公堂上去状告自己夫君,还要义绝,这以后谁还敢娶她?
也不知她这夫君怎么想的,以往他最重名声,这次竟然真的把这个么烫手山芋带了回来,他这一世清名恐怕是要栽到他这女儿手里了。
可她也知道,谢婉清对谢谦来说不仅是女儿,更是他先妻给他留下的唯一血脉,定不会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她若此时说什么定会惹他不悦。
倒不如先看看再说。
她虽心中不悦,但面上半点不显,还若无其事亲昵地拉着谢婉清的手笑道,“该饿了吧,你父亲早就让我准备了爱吃的菜,快进去吧。”
谢婉清自然没有错过赵氏看见她时面上转瞬即逝的僵硬笑容和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之色。
但她恍若未觉般对赵氏回之一笑,轻声道,“有劳母亲了。”
见赵氏对谢婉清一如往常,谢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三人刚进花厅,一身锦缎小袍,肌肤如嫩藕的谢章像猴子一般窜到谢婉清面前仰头扯着她的袖子稚声稚气喊道,“大姐姐。”
谢婉清低头微笑着看着他抬起手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唤道,“章儿。”
刚及她腰间的小家伙仰头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说道,“大姐姐,他们都说你死了。”
“死了是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一股尴尬的气氛顿时在花厅中蔓延开来。
谢谦率先反应过来看向谢章语气严肃道,“你这孩子听谁说的?什么死不死的,你大姐姐不是好生生站在你面前吗?”
谢章闻言委屈地嘟了嘟嘴,眼中满是不解。
谢婉清蹲下身对他耐心解释道,“他们也只是听说大姐姐死了,所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日后章儿也要记住凡事不可只从别人口中得知要自己用眼睛去看,知道吗?”
谢婉清神色温柔朝谢章笑道。
谢章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婉清的眼睛,闻言似懂非懂道,“章儿知道了,可大姐姐还是没有告诉章儿,死了是什么意思?”
谢章的执着让几人都愣了一下。
谢婉清看着他认真的小脸轻声道,“死,便是以后都不能再动也不会说话了,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喜乐,吃糖也尝不出甜味了。”
谢章闻言恍然道,“那大姐姐现在还在跟我说话,所以大姐姐真的没死。”
谢婉清闻言笑着点头道,“不错,章儿真聪明。”
谢章随即又皱着小脸道,“可是死不好,吃糖都尝不出甜味,太可怕了。”
此言一出,顿时逗得几人忍俊不禁。
花厅中的尴尬气氛顿时消散。
随即谢谦看着这个女儿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赏。
他本觉得不想让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去说死不死的,一提死他们都下意识避讳,更遑论如此耐心细致地跟孩童说。
可谢婉清不仅几句话就让这孩子明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还以一种真实而不会让孩子产生太大恐惧的方式将“死”解释给他听。
他这女儿竟比他还要通透些,实在让他自愧不如。
赵氏此时看谢婉清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复杂。
忽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同是女子,可她自小除了读些《女德》和《女戒》就没念什么书。
可谢婉清却如此能说会道,说的话还是她从未想过的。
她忽然心生一股挫败。
在嫁入谢家以前她便听说过谢谦死去的妻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她自知没有她那般惊才绝艳令人倾心的才华,只想着嫁给谢谦为继室后只安分守己即可,也没想跟她比什么。
哪怕她知道谢谦心里仍念着他死去的那位亡妻,她也只当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她的女儿也不仅容貌出众,这读书识礼也一样不落。
她平庸一辈子倒没什么,她只担心她的章儿以后会被他这姐姐比了下去,惹人笑话,更会让谢谦对他失望。
谢婉清注意到赵氏一脸心事重重,有些心不在焉,她顿时眸光微闪,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她沉吟片刻走过去对赵氏笑道,“章儿一日比一日聪慧乖巧了,母亲当真将他养得极好,以后他定会有一番作为。”
赵氏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谢婉清。
见她一脸真诚不见半点异色,才犹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儿能教他什么,还是你父亲教得好。”
话虽这么说,但她脸上还是止不住露出笑意。
谢婉清闻言神色一怔,顿时明白了什么。
继续道,“母亲这是哪里话?父亲整日早出晚归,章儿自然是待在您身边的日子更久,他能如此乖巧知礼,定也少不了母亲的言传身教。”
“说起来您也是章儿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