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秀一家当然是被第一批安排吃席的,方小勇毕竟是新娘方桃桃的二叔。
刘秀秀不顾方二丫的意愿把她也拉来吃席。她是不愿意来的,甚至不想出房间门。
殉葬的阴影,还没有过去,她很害怕。
看着堂姐方桃桃喜庆的婚礼,那么多聘礼,小小年纪的她,第一次内心地震起来。
她默默吃着饭,第一次没吃出肉的味道,味同嚼蜡。
凭什么?老天爷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
方桃桃不嫁人,为什么她就要替她嫁?
都是姐妹,为什么她就要去殉葬,她就能嫁的这么好呢?
凭什么,方桃桃运气可以这么好?
看到女儿的愤恨的眼神,刘秀秀嘴角扬了起来,想不到一向懦弱的女儿,终于学会了恨。
只要一个女人开始嫉妒,开始恨,她就会比较,就能生出无限欲望,长出一颗一往无前的野心。
那她的日子就不会差。
刘秀秀立马凑到女儿跟前道:“二丫,娘带你去看看你姐的聘礼,那可都是你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
又对同桌的女人们说道:“桃桃的聘礼可都是稀罕物,大家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饱饱眼福?”
这十大车聘礼,吃掉的几车粮食,肉菜虽也值不少银子,但是剩下的才是值钱货。
那些布匹衣料,她之前就远远的瞧上了一眼,她就知道绝不是镇上买的,一定是从府城拉过来的最新款式。
沈七觉得他完全理解了他家公子的意思,他家公子就是要大操大办。
不然公子怎么特意吩咐他多送米面粮油这种小事?
沈七从府城就开始购物,一路买到太平镇。
时兴的衣料款式,摆件啥的都是府城购置,比较大件的家具和价格粮食菜肉都是本地新鲜采购。
他知道他家公子不食人间烟火,都不懂操办这些,他都替他想到了。
就算他没想到的,他一路买过来,看到没买的遗漏的他就买,买,买。
他连女人的皂角,胭脂,口脂,暖手壶都买了,甚至上好的月事布料他也想到了。
甚至,他还想买几个仆人丫鬟,甚至是还有马车,还有轿子搭配轿夫。
他想想新娘的身份,还是放弃了。
公子让他要低调,聘金不都要多给,这些树大招风的东西还是算了。
仆人丫头也不能在外面随便买,还是要家生子比较放心。
万一仆大欺主,反而不美。
他们伺候的不尽心,轻慢了少夫人,少夫人还以为是自己故意给她添堵。
那就不好了。
公子的第一次成亲呢,还是时间太仓促,太简陋了。
虽然公子坚持说自己是假成亲。
但是他不信,公子当初可是消失了一整夜呢。
看着已经在屋内摆放整齐的聘礼,所有女人都激动的眼睛红了,方二丫更是。
她虽然没有她娘刘秀秀识货,不认识木料啊,布料这些。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连孩子都看的懂,值不值钱,一目了然。
那些花色繁复,花纹多样,立体纹绣的布料,有几匹甚至是金灿灿的丝线镶边。
不知道是不是金线?
金灿灿,亮晶晶,简直亮的人眼睛疼。
她们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这么富贵的面料和款式。
这些都是要穿在方桃桃这头猪精身上的,想想都觉得是浪费。
真是老天瞎了眼了,暴殄天物啊。
屋里不止讨厌方桃桃的刘秀秀,方二丫这么想,所有在场的人都这么觉得。
那么多值钱的聘礼给方桃桃,简直太气人了。
女人们更是两眼冒光,刘秀秀更是按耐不住,用手摸了摸这绢布,触感柔软又顺滑,顿时觉得自己身上新做的衣服都不香了。
她穿的这新衣服怎么穿的这么刺挠人呢?今天?
漂亮的绢布上立马被刘秀秀手上的倒刺勾了丝,还留下了她油油的手指印。
“别碰,你碰坏了,你赔的起吗?”负责看管聘礼的一个仆妇把刘秀秀的手打掉呵斥道。”
她是沈七雇来采买看管这些女人专用的东西,这些少夫人一个人用的都是放在方桃桃的闺房里。
仆妇只知道拿钱看管聘礼,对于新娘子的亲戚关系,她没必要知道。
这些聘礼,看看可以,弄坏是绝对不行的。
“你一个奴婢竟敢这样无礼,你知道我是谁吗?”刘秀秀手被打疼了,面子更是被落了。
“我不管你是谁,搞坏东西就是不行。”仆妇并不买账的说道。
“我可是新娘子的亲二婶,这些布料她就是送给我,我也受得起。”刘秀秀气的要死。
这个该死的奴婢,竟然敢看不起她。
“是啊,是啊,就是摸一下,你怎么看不起人。
“摸一下咋了,这不没坏吗?”
“不就是有点油点子,洗洗不就没了?”
“我娘摸摸咋了,我桃桃姐不是那小气的人。你可别败坏我桃桃姐的名声。”方二丫大着胆子开口了。
刘秀秀闻言,眼睛一亮,她闺女终于是开窍了。
都会挤兑人了,还把新娘子架上来了。
屋内吵吵嚷嚷,外面吃席的人都听见了,方大勇和沈七听到一群女人的吵闹声就放下筷子过去查看。
方大勇才到门口呢,方二丫就红着眼睛,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看着他。
“好好的这是咋的了?”方大勇问道。
这名仆妇,看向一旁的沈七,沈七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便说了事情的经过。
“大哥,我真是摸了一下。”刘秀秀理直气壮。
“大伯,我娘真就是摸了一下,她也没想到这布这么不经摸。都怪我们是乡下人,没见识。”方二丫仿佛打开了阴阳怪气语言系统,说话越来越拿腔拿调了。
方大勇听的直皱眉,他是大直男,听不懂女人说的弯弯绕绕,他就是觉得二丫这丫头今天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有点邪性。
“大伯,这么多布料,我桃桃姐哪穿的过来啊,我们真赔不起啊。”方二丫又添一把火。
“都怪我,都怪我。”沈七是看明白了,公子的老丈人嘴皮子钝,还得他上。
“怪我,没把这些布存放好,这大婶也不是我们沈家的奴婢,她只是暂时替我看管的,她尽职尽责,我也不能罚她不是?”
沈七慢慢说着,看向大家,现在众人倒是赞成他的说法。
沈七接着又说道:“新娘子的聘礼,就连我家公子也不能妄动,聘礼自然是要原封不动的交给新娘子一家最好。不过二婶您也是一家人,不如我做主将这匹绢布送与您?”
沈七心里叹了口气,门不当,户不对就是麻烦。这都是什么亲戚。
说话夹枪带棒的,他有点心累。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几个村妇掰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就算了,他家公子可是做大事的人,以后可怎么办哦。
不就一匹绢布,送给她得了。
这么多人都围着看呢。传出去,丢的还是他家公子的脸。
方大勇听着沈七的处理,他也没反对,他就是觉得生气,大好日子,他们一家来捣什么乱。
要不是今天全村人都在,还有沈七,他一定让刘秀秀好看。
“那我可就谢谢你家公子了。沈小兄弟冠礼了没有?有没有婚配?”刘秀秀开心的道谢,又打量起沈七来。
虽然沈七是方桃桃夫婿的书童,那也是读过书的,她看他气质谈吐不错,穿着打扮也比镇上的读书人强一些。
她觉得沈七配给她家二丫也不错啊,姐妹俩以后一起,还有个照应。
沈七据说也已经考中了童生,他比她家小叔子方忠勇还小好多呢。
他看起来才十七八岁。
“多谢二婶抬爱,沈某是公子的家生子,婚配都是家里老夫人做主。”沈七听到对方想打他主意,马上婉拒道。
她女儿方二丫才十一二岁吧?
她怎么乱点鸳鸯谱,他和公子成了姻亲,老夫人知道后不打死他,他的亲奶奶就会打死他。
他奶奶是老夫人的陪嫁,伺候了老夫人一辈子,万事以老夫人为先。
刘秀秀听到他拒绝,她也不生气,来日方长嘛,他做不了自己的主,不是还有他家公子?
她家公子可得叫自己一句二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