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好几年,我睡不了一个好觉,只要睡着了,梦里都是姨娘和哥哥姐姐在质问我,为什么要自己逃,表哥问我,为什么要让他替我去死。”
“阿姐.......”
孟听肆低低地喊了一声,他以为他已经够难了,没想到看似风光的孟何君也不好过。
孟何君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所以听肆,一切都会过去的。我现在已经不会做噩梦了,不是因为冷血,而是因为想通了。
如果我死在孟府,没有任何意义。但我活着,可以做更多的事。”
孟听肆看着孟何君:“阿姐以后有我了,我以后也有阿姐了。”
“是啊,所以现在能睡觉了吗?已经很晚了。”孟何君故作轻松地笑说。
“嗯。”孟听肆从地上爬起来,往床上钻:“阿姐也早点休息吧。”
“好。”孟何君替他盖好被子,转身出去了。
今夜孟听肆是否能睡好,又或者往后是否能睡好,孟何君都不会再陪他了。
因为人需要的是成长,而不是永远被保护在羽翼之下。
这一关,由孟听肆自己过。
第二日,孟何君等来的不是苗娘子那边的消息,而是来闹事的消息。
离开皇城前,有一批百姓来公主府求药,孟何君让清秋把人安排去了医馆,之后就没了动静,还以为已经过去了。
谁知道,今日百姓又围聚在公主府。
清秋脸色有些难看:“主子,那些刁民把尸体抬到门口,不愿搬走,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孟何君思索片刻:“清秋,你去找几个下人,机灵点的,从后门出去,到人群里,到时候若有百姓闹腾,便帮衬几句。”
“是。”
清秋立马去办,孟何君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显然,她不露面,这次的事情很难揭过去。
对方有备而来,虽然这些都是小事儿,不痛不痒,但是总在公主府门口闹腾也不是个办法。
到了门口,果然如清秋所说,摆了好几具尸体,旁边还有人朝着围观的百姓哭丧。
孟何君一出现,人群立马嘈杂起来。
“恩华公主!是恩华公主!”
“来了,公主出来了!”
刚在门口站定,不等孟何君说什么,哭丧的百姓之中就有一个精瘦的男人发难。
“公主!难道我们这些百姓的命就不是人命吗?你把我们撵去医馆,医馆的人把我娘治死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时之间,场面十分混乱。
“就是!我爹死了!”
“我弟弟也被医死了,他还这么小......我可怜的弟弟啊,姐姐对不起你......”
“我娘子还怀着孕,大夫说孩子保不住,我和娘子放弃了孩子,可我娘子还是死了。”
孟何君一一看过这些人,她经历过战争,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谁是真的伤心,谁是假的伤心,看得一清二楚。
“各位,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儿听说的我有神药,但我的确没有。但我虽没有神药,却也没有放弃任何一个人,在这之前,我安排了皇城的医馆医治大家的亲人,大夫都治不好,我又能如何?”
孟何君的话有理有据,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起来。
“就是,我之前看见了,公主府的马车亲自带着这些人去医馆,还说药材尽管用,记公主府的账。”
“我也看见了,公主又不是神医,她能怎么办?”
“什么神药啊,这些人不会是没钱医治,来求公主,最后医不好,讹上公主了吧?”
眼见着大家越来越不信,最开始说话的男人立马站起来,从袖中拿出来一个东西,高高举过头顶。
“这就是公主的神药!根本不是我大盛之物,上面的字也不是大盛的字!”
孟何君看向他举着的药盒,的确不是大盛的东西。
那是温清洲之前给她的药,只不过,上面没有贴小贴纸。
温清洲给她的药,全部贴着不同颜色的小贴纸。
这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药盒。
孟何君定然是不承认的,反问:“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东西,就敢污蔑我?污蔑皇室是什么罪名,你担得起吗?”
那人高举的手瑟缩了一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扯着嗓子喊。
“我一个亲戚在曲府当差,曲家大小姐及笄的时候,身上起满了红疹,也是公主的神药,都不用吃,外涂不到半个时辰就消了。”
依旧有理有据,百姓们不再像之前那样,而是彼此之间低声议论。
这些看热闹的百姓也是怕惹怒了孟何君没好果子吃。
不过这个举动大大的增加了那个男人的信心,那男人继续大喊。
“公主视我等如草芥,我等何必奉她为公主!我们一起去衙门,联名状告,定能让她贬为庶民。今日是我,明日就是你们啊,各位!”
别的城池闹,不会怎么样,因为事情传不到这么远就会被压下来。
但皇城不一样,这里朝臣聚集,各有心思,若是真的闹大了,第二天早朝就是说这件事了。
况且,科考将近,各地学子聚集,这些文人里头的暗讽,最能激起民心。
孟何君看着蠢蠢欲动的人群,视线看向拱火的男人:“你确定这东西是我的吗?若真的是,那就去报官,朝廷如何判,我不会多说一个字。
但若不是,你以死谢罪吗?”
人群之中有人开始激那个男人。
“答应她!你不是信誓旦旦说那东西是公主的吗?怕什么?”
“你把大家叫过来,现在怕了?”
“答应!答应!”
男人左右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人。
孟何君清楚,那药盒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这人也是受人指使,而其他百姓,更是被风沙迷了眼,什么都不知道。
而男人的这个举动,证实了孟何君的猜测。
大概是没找到想要找的人,男人气急败坏道:“你,你们都是官官相护,更何况你是公主,衙门的人肯定不敢判你的罪!”
男人俨然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又或许,刚刚说的话是别人教他的。
“那你刚刚煽动无辜的百姓跟着你去衙门,到底是想帮大家,还是想害大家?”孟何君不紧不慢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