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没来得及说,就被厂长哄下台了。
厂长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把话筒给摔了,还命令方勇写五百字检查。
方勇认的字,加起来还没五百个。
让他写检查?
开他妈玩笑!
抽着烟,褂子往肩膀一抡,下了台,直冲桔子就来了。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桔子有点慌,“你……你干嘛?”
方勇把烟一扔,抬脚踩灭,问,“妹妹,搞对象吗?”
那年代,姑娘当众被表白可不是什么好事,何况这么多人围观,名声就完了。
桔子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哪见过这个阵势,再说,这人她又不喜欢,又羞又气,哭着骂了句,“你流氓!”
擦着泪,转身跑了。
……
“上车。”方勇拍拍桔子的腰。
桔子整理下思绪,发现车门已经打开了,上车坐下。
方勇弯腰,帮她系安全带。
挨得很近。
眉眼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那天,桔子一路回家,趴床上就哭。
她妈和她哥问她怎么了,她把事情说了。
田大树骂了几句,就去找方勇了。
回来,拳头都青了。
在家里休息两天,桔子才去上班,以为到了厂里,会被当成笑话,会听到各种闲话。
其实,什么都没有,车间里和往常一样,该干活干活,该说笑说笑。
就是少了方勇。
没有他才好,桔子也懒得打听。
后来听到工友们说,那次影响实在太恶劣了,方勇被叫到办公室,严厉批评,要开除他。
田大树也找过来,一拳就把方勇撂倒了。
破天荒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头子,没有还手。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来,头一次,认了错。
厂长网开一面,把他调到了别的车间。
厂里人多,不经常见面,偶尔走个碰头,桔子就低下头,尽量离他远一些。
方勇也没再找过她。
以为这事就那么算了,有次下班回家,一拐弯,见墙角有人打架。
“再说小桔子坏话,我他妈让你脑袋开花!”打人的是方勇。
他把一个工友踹得站不起来。
那工友疼得呲牙咧嘴,一个劲儿求饶,说再也不敢了。
他把外套往肩膀一搭,转身就走,正往桔子这边来。
桔子吓得转身就跑。
“站住。”他拦在面前。
桔子慌得不行,后退两步,“你干嘛?”
“怕我?”他问
“谁……谁怕你了,你……别碰我,要不然,我告诉我哥,还让他……”桔子看他一眼,慌忙转开目光。
剩下那几个字,也不敢往外说了。
他走近一步。
桔子急忙退后,脚下踩了半块砖头,差点摔倒。
方勇伸手出去,似乎想扶她,犹豫片刻,把手收回来。
他说:“妹妹,上回那事是我不对,我道歉。别怕,要是不喜欢我,说一声,我立马就走。”
“不喜欢!”桔子想都没想。
方勇垂下眼睛,苦笑一下,转身离开。
……
“小桔子,小桔子……”方勇帮她系好安全带,问了几遍,听不见搭腔,摸摸她头顶,“想什么呢?”
桔子眨眨眼,眼角有些湿,抬手擦了,说:“想你。”
这话说的!
方勇看看左右,没人往这边瞧,亲她一下,“妹妹,大白天车里不方便,要不,找个旅馆,慢慢聊。”
桔子“噗嗤”笑了,摇头,“还是回家吧,省得花钱。”
方勇笑了两声,坐进驾驶位,踩油门,“想吃什么?”
桔子想了想,“想吃你炖的排骨,放点白萝卜。”
方勇一拨方向盘,拐了个弯,往菜市场走。
日头太毒了,隔着玻璃晒得身上发暖。桔子又觉得乏,瘫软在座位上,强撑着精神和方勇聊天。
要不然,眼一闭,肯定睡过去。
路上,买了几斤排骨,还有白萝卜,回家炖了。
炖好,铁头正好回来。
填饱肚子,桔子又觉得乏,去卧室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全是方勇离开的背影。
桔子想拦住他,然后告诉他,不要走,我喜欢你。
可是,迈不动步子,也出不了声。
一急,就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方勇坐在旁边学习。
挪过去,枕到他腿上,闭上眼睛,说梦话似的嘟囔,“方勇,我喜欢你。”
方勇愣了一下,低头微笑,“嗯,这话我爱听。睡吧。“
温暖的大手抚过头顶,太舒服,桔子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睡醒,觉得精神一点,洗了把脸,拿上从老魏店里买的布料,坐方勇的车,来到了工作室。
她去三楼,和陆老师打了声招呼,叫上小雪,赵奇,去二楼裁布。
纸样板已经做好了,铺在布上,拿粉笔描好,顺着线裁下来就行。
赵奇和小雪的料子都比较硬挺,好裁,很快就裁完了。
楚老太太的衣服是真丝的,又软又滑,裁剪必须小心,手一滑,几百块的料子就不能用了。
裁完布,就是缝纫了。
缝纫机针脚太大,真丝料子不能用,桔子就找了最细的缝衣针,一针一针地缝。
手工活容易犯困,缝着缝着眼皮就打架,桔子就把针放下,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再干。
楚老太太大寿前两天,衣服做好了。
下午,桔子和赵奇小雪一起,来到了楚家小区。
正要往里面走,电话响了,桔子从包里拿出来,接通,“喂……”
那边是方勇,“和刘主任约好了,三点半左右,到时候接你。”
这几天,桔子很乏,想睡觉,特别没精神。
而且,例假也迟了十多天。
上午和方勇商量,给顾客送完衣服,顺道去医院检查。
其实,就是检查一下,做个b超,随便找个大夫就行。
没想到,他约了最有名的妇产科主任。
“嗯,我知道了。”桔子说:“我给楚奶奶送完衣服,就在医院等你。”
“哪个楚奶奶?”方勇问。
“他们家就在医院旁边。”桔子说:“就是楚云生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