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舱里虽然亮起灯,但到底还是照顾那些正在休息的旅客,所以灯光并不强烈。
林蕊和叶珍珍的酒车刚好推至沈思行前面两排。
夏清视力很好,隔远望了一眼,看见酒车上依旧还留有那杯没有柠檬片的酒水。
显然还没有发放出去。
幸好。
酒车竖着停在过道中间,前后各站着一个乘务员。
夏清想要将那杯酒换回来。
还没走近,就看见正对着自己、正垂头忙碌的林蕊,忽的皱起了眉。
表情像是吃了苍蝇,想要发作,却只能忍耐,所以只好皱眉干下去。
夏清觉得有些好笑,心道又是哪个难搞的旅客,把林蕊气成这个样子。
于是紧走两步,刚来到两人身后,耳边又传来谭娜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看见了吗?那笔都破成那样了还舍不得换呢?”
夏清的脚步顿住,连同着刚伸出的手也顿在半空中。
目光不受控制的朝着传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就见谭娜脸上带着真丝眼罩,大喇喇倚在座位上,一只手还拍着沈思行的胳膊。
飞伦敦的飞机是大型飞机,整体都很宽敞。
头等的座位大概被分为左、中、右三列,每一列有两个座位。
但这相邻的两个座位也被设计为独立半包裹沙发样式。
谭娜坐在靠窗的位置,沈思行则坐在她身边靠过道的位置,此刻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一副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的样子。
“我真开眼了,第一次见人能把钢笔用成这个样子,我拿过来的时候都害怕掉漆在我手上!她那个还是最普通便宜的款,撑死了几千块钱。哎…就算是牌子的东西,握在这样人的手里,看起来也就成地摊货了…”
也许是戴着眼罩,屏蔽一部分的感官后,人说话的声音就会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
沈思行专心工作,对于谭娜的话也只是随意应付。
“虽然我们现在都处在一个环境,但坐着的,和站着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沈思行眼中飞速染上一抹不耐,但依旧没有抬头。
“好了,你怎么话这么多?”
“我这是提醒你好吧!要不是刚刚我注意到你一直盯着她看,而且!哪里就这么巧合?一颠簸她就坐在你怀里了?我可是听过不少空姐这样傍大款的案例。这样低劣的引人注意的手段,还需要我对你分析吗?”
谭娜义愤填膺道。
“哎呀算了!不说这个,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对了,你知道季茴姐离婚的事吗?”
说到这里,谭娜有些兴奋,兴冲冲地摘下眼罩。
抬眼,就看见酒车来到两人身边,而夏清,正端着一杯酒静静凝视着自己。
谭娜的表情唰地僵硬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尴尬和被人当场抓包的不知所措。
林蕊强忍住不发一言,只侧身站着,可胸口不断地剧烈起伏暴露了她此刻隐忍的怒火。
夏清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听到季茴的名字,眼眸动了动。
她记得这个名字,也…忘不掉这个名字。
见谭娜不再说话,讪讪地望着自己,夏清缓缓开口。
“这支笔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送我的。”
话音刚落,一旁的沈思行打字的手一顿,猛地抬起头,正望见夏清凝视着自己。
如果说刚遇见的时候,她看自己还带着惊讶和疏离,现在的夏清望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是一片冰冷。
还带着一副果然如此的嘲讽。
“但她已经去世了。”
“我…”听夏清如此说,谭娜面上闪过震惊,眼神慌张地瞄了眼沈思行。
就像孩子犯错后下意识寻求家人的帮助一般。
只见他也定定地望着夏清,一丝眼神也没有给自己。
于是谭娜一改刚刚随性的坐姿,变得拘谨起来。
上翘的二郎腿也收了回来,挺直上半身。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你…”
不等谭娜说完,夏清便开口打断:“我知道。”
见她不解,补充道:“您不要担心,我有男朋友的,而且,我就要结婚了。”
闻言,谭娜见沈思行一直随意搭着的手猛地捏紧。
可当她望向沈思行面上的时候,只能看见金丝眼睛上闪过的冰冷的光。
“是吗?怎么没有看见你戴订婚戒指?”沈思行合上电脑,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放在电脑上。
好似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夏清的视线轻飘飘扫过沈思行,落在自己光秃秃的无名指上,面上依旧是虚假的笑,但却比刚刚多了一丝温情。
“怕工作的时候会划花,索性就不带了。”
“原来是这样…”
夏清点头。
沈思行交叠着的右手食指无意识的轻点着左手手背。
夏清则是从酒车上取出一杯,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两位需要来一杯吗?”
*
回到工作间,林蕊很是不满地将酒车大力锁起来,整个工作间都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叶珍珍站在一旁,感受到这样的气氛,很想找些什么做做。
可找了一圈,大半的工作流程都被夏清有条不紊处理掉了。
一时间面上很是踌躇。
夏清刚清点完应急出口的旅客,回到工作间的时候,就看见一脸尴尬的叶珍珍,和大口喝水的林蕊。
叶珍珍见她终于回来,像是见到了救星。
简单说了句自己要去巡舱,一溜烟的跑了。
夏清不由失笑,转过头,就见林蕊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
“怎么了?给你气成这样?”
林蕊闻言不由一愣,随后举着水杯走到夏清身边,很是认真的上下打量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珍奇动物。
“干嘛?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夏清伸手推了推,将自己和林蕊中间留出距离。
“你没听见他们刚刚是怎么说你的吗?”
“听见了啊。”夏清点头,淡道。
林蕊语气一滞,随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伸出一根手指,轻戳着夏清的脑门。
“就这样?人家都这样说你了,你就这个反应?”
随后又狠狠喝一大口水,补充道。
“什么一个环境,站着和坐着的还是有区别的,知道的是坐了个头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上天了!有什么了不起?有几个臭钱可显摆上了!一个交通工具就成人上人了?呵,我就看不惯他们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
夏清惯性的将手洗干净,抽出纸巾,细细将手上的水擦净。
“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