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龚纪三家世代坚守的信物,聚在一起,融化在李天琪的血液里。没有什么人,可以随意谋得到。
这让龚玲子的心里踏实。她也像她的天琪哥一样,把她老爸龚常临终前的遗嘱,融化在骨血里。
有老爸的嘱托,她就得盯住她的天琪哥,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忠实于三家人的传承,用生命扞卫三家人的秘密。
葫芦沟外,大军压境。李天琪和他们龚家人,面临绝境。
龚玲子心浮气躁,她误以为,李天琪为了让龚家人活命,把那绝对的秘密,与他们交易。她一紧张,就失口说出绝情的话,得罪了她的天琪哥。
龚玲子单臂搂着李天琪的腰,小手放在他的胸膛前,担心地看着李天琪。她希望她的天琪哥骂她,打她。可千万不要不理她。
李天琪的脸色凝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龚玲子的意思。他扶着她,坐在爷爷李牧山的坟头旁边。他说:
“龚家人得活下去,忠诚的血脉不能断。”
他们两个人的思路,好像不是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秘书大人群伙,要的是李天琪肚子里的秘密,龚家人的性命,并不是他们追逐的目标。
只要李天琪一日不交出他心中的秘密,秘书大人和糖包子群伙,就一日不会停止对龚家人的追杀。
龚家人质朴善良,他们一代一代地坚守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甚了了。重要的是他们坚守着的那一份忠诚。
自从他们族长龚常,将象征着忠诚的信物,交给李天琪的时候,龚家人的心里就明白。保护李天琪,就是保护他们的忠诚。
龚家人愿意保护李天琪,他们心甘情愿,用自己古老的刀枪剑戟,与官家群伙,以命相搏。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传承那古老的故事。
龚玲子侧身倚在李天琪的怀里,她轻轻地说:
“天琪哥,你走神了。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为了忠诚,死就是龚家人的责任。”
李天琪吃惊地看着怀里的龚玲子,不由得嗄了一口凉气,他绝不能,让龚家人为他李天琪去死。他感觉到龚玲子似乎知道点什么。他很不自然地笑笑,他说:
“活着多好啊!我在想办法,让大军不要杀进葫芦沟。”
龚玲子猛地抬起头,她不解地看着李天琪,她相信她的天琪哥,有超人的智慧。她急忙问他说:
“什么办法?可不能用你心中的秘密交换。”
李天琪心中的方案,逐渐明朗起来。如果说,在这个生命存亡的紧要关头。当着敌我的面,他李天琪消失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他李天琪了。
这样,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秘密了。秘书大人,糖包子一应群伙,就没有指望了。李天琪笑笑,他说:
“我是李天琪,谁也不要想和我交换什么!”
龚玲子感到无比的轻松,有她的天琪哥在身边,她什么也不怕。也许,他们的担心,不会成为现实。
无论明天怎么样,龚玲子的天琪哥,现在都是在她的身边。她满足的搂紧李天琪,低声地说:
“天琪哥,明天一定很累,早点回去,还能睡上一会儿。”
李天琪拉龚玲子起来,非常严肃地对她说:
“玲子,跪下,再给爷爷磕上一个头。”
他们都跪在李牧山的坟前。李天琪磕了一个头,他庄重的说:
“爷爷,龚家李家的人,都在这里了。纪家没有人了,他们的信物,在孙儿的手中,理应由孙儿作主。我决定,让我们三家人坚守的秘密消失。”
怎么让秘密消失?龚玲子大骇,她跪着走到李天琪的对面,他们脸对着脸,她恐惧地看着他,问他说:
“天琪哥,你可别吓唬我,信物都在你的骨血里,怎么消失?”
李天琪拿出那两个锯作两半的箭头,箭头被打磨的油光锃亮,没有留下任何雕刻的痕迹。他说:
“我当着他们的面,让箭头化为齑粉。”
龚玲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计。早知道就用这个办法,也免得龚家人担惊受怕了。她释然地看着李天琪,她说:
“万一他们不为所动,还是不依不饶怎么办?”
李天琪坚定的望着夜空,他沉着地说:
“难道你没有看到,我们准备的也很充分。那就让他们来吧!”
他们都站起来,拜别了爷爷李牧山,向夜里走去。
龚玲子以为,李天琪的负担沉重,心不在焉。她拉着李天琪的手,向山坡那边拽着,她说:
“天琪哥,路在这边。”
李天琪却拉着她,向界石城的方向走,他说:
“这是三家人的共同责任,纪家人没有在场,我们也得让他们知道。”
让他们李龚纪三家坚守的秘密消失,这是一个重大的决策。原则上,是要他们三家人共同商议才行。
现在,纪家已经被高谋子灭门,没有人了。按理说,应该到纪家人的坟前,向纪家的亡灵诉说。
可是,纪家人的坟墓,远在蜀中。即便是他们去到蜀中,也未必能找到纪家的坟地。龚玲子说:
“蜀中太远,恐怕也来不及了。”
李天琪拉着龚玲子,在夜幕中走得很快,他说:
“不远,就在界石城外的那个山坡上。趁着夜色,我们得让纪金枝知道。”
龚玲子这才想起来。在界山域外的树林子里,那里有一座假坟,原来是高家豪宅秘密隧道的出口。纪金枝就是被高谋子残酷地杀害在那个地方。
龚玲子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去寻她的金枝姐姐,她不能嫉妒。
纪金枝是李天琪的新娘,没有来得及走进婚礼的殿堂。那她也是李天琪的媳妇,这是他们不能选择的结合。
为了家族传承的忠诚,无论他们愿意不愿意,他们必须是夫妻。家族的忠诚,需要他们的血脉,融合在一起。
她龚玲子同纪金枝一样,必须按照龚家人的意愿,遵从她老爸的嘱咐,将她的血肉,融化在她的天琪哥的身上。
有没有婚礼都一样,她龚玲子和纪金枝,都必须是李天琪的妻子。
这样,龚李纪三家人的精血,才能集聚成为一个整体,在李天琪的身上结晶。龚玲子惊诧地说:
“天琪哥,不是说等我们安定下来以后,再为金枝姐姐筑坟么?”
李天琪皱着眉头,他愧对纪金枝。是他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让人在婚礼殿堂上,把新娘劫走。
又是他李天琪,千辛万苦地找到了他的新娘。可是,在他还没有来得及为新娘摘下镣铐的时候,可恶的高谋子,却夺走了纪金枝的生命。
他们走得很快,李天琪恨他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新娘。他怕伤害了龚玲子,就把自己的情感,深深的隐藏起来。他说:
“金枝是离我们最近的纪家人,她是没有坟头,我们到她消失的地方去,她能听到我们说话。”
天上繁星点点,夜不黑。
他们很快绕过界石城,来到界石城正面的山坡上。李天琪在假坟旁边坐下来,他指着假坟旁边的草地,他说:
“金枝就是从这个地方消失的,当初,我和龚鹞子都在,我的衣襟上,还留有她的鲜血,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消失的无踪无影,地上的血渍都不见了。”
龚玲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这件神奇的怪事,她听说过,百思不得其解。她在草地那边跪下来,她说:
“金枝姐姐,我知道,你没有死,你还在人世间。现在,咱们家有难,需要你出来,解救我们龚家人于水火之中。姐姐若是听见了,就回玲子一声。”
寂静的夜里,只有阵阵阴风,从山坡上吹过来,弄得树叶飒飒作响。
纪金枝是在李天琪的怀里,咽下去了最后一口气,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天琪扶起了龚玲子,他感到她的身子有点抖,便搂着她说:
“咱们平辈,不跪。她没有死,在另外的一个世界里,应该能听到你说的话。”
龚玲子觉得也是,她虽然没有见过纪金枝,心里却总是觉得似曾相识。她喃喃自语,她说:
“我觉得姐姐是听到了,她应该会过来帮助我们的。”
这一阵子,李天琪忽然感觉到,龚玲子就是个小孩,幼稚的令人心疼。
李天琪觉得时间不早了,便去远一点的地方,釆撷了一束花草。在纪金枝消失的草地边坐下,把花草献上,他严肃地说:
“金枝,蜀中那么远,你也知道,官兵群伙又逼得很急,我没有办法去找纪伯伯。就和你说说吧。”
李天琪说着,又拉龚玲子在他的身边坐下。他身边草地上,空出来的那个地方,仿佛就坐着纪金枝。
这就好像,他们三个人并排坐在一起,李天琪这才说:
“李龚纪三家人,都到齐了。为了留下咱们三家人唯一的血脉,不让官兵群伙伤害龚家人。我决定,让我们的秘密,在他们的眼前化为粉齑。你们纪家,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原谅我的无奈。”
龚玲子自以为心中有数,她对李天琪的决定,是支持的。她就是不知道,她的金枝姐姐,是否和她一样,支持李天琪。她说:
“我们龚家同意,姐姐在天有灵,你若是支持天琪哥,就让林中的鸟儿叫起来。”
山坡上的树林子里,一片寂静。偶有阴风袭来,令人毛骨悚然。
李天琪无奈地笑笑,他看着龚玲子说:
“你也别难为金枝了,这大半夜的,鸟儿都睡了。”
忽然,好像是在树梢,也许是在长空,响起了一声夜鹰的长啸。
龚玲子一惊,就从地上跳起来,抱住李天琪的脖子。她跳着说:
“显灵了,显灵了,这是金枝姐姐的答复,她也支持天琪哥。”
李天琪也是感到怪异,夜鹰在这一带极少,今晚,却是莫名奇妙地出现了。是巧合,还真的是纪金枝显灵。
其实,只有他李天琪一个人知道。秘书大人和糖包子群伙,没有那么幼稚。毁掉那两个碎铁一样的箭头,拦不住他们对龚家人的杀戮。
秘书大人被李天琪亡命地追杀,不仅仅是要他的性命。而是对秘书大人的尊严的莫大羞辱。秘书大人咽不下去这一口气,他恨不得将李天琪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糖包子群伙,也许不会先要了他李天琪的命。他们要三家人的信物,想得到那传说中的天兵。他们得手以后,注定会杀了他李天琪灭口。
这些残酷的现实,李天琪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让龚家人知道。大战在即,他不想乱了龚家人的心志。
要让龚家人活着,就得断了他们的念想。李天琪得当着这一群恶徒的面,把他们希望得到的一切,毁灭成为粉末,不留踪迹。
李天琪默默地看着纪金枝消失的地方,他在心里说,可怜的金枝,这样就好。他将会去追寻他的爱人,也消失的无踪无影。
李天琪真实的做法,也许会惊天动地,千万不能让龚玲子知道。他揽住龚玲子的肩膀,他说:
“金枝是在天有灵。时候不早了,有大事在等着我们呢。和金枝道别吧。”
是时候不早了,他们拜别了纪金枝。绕过界石城,很快就登上了结界山顶。
在山顶,李天琪忆起二次元空间里的其尉先生。他顺着山梁望去,就在那个曾经有草寮的地方,现在却是空空如也。
李天琪记得自己,曾经在草寮里喝过茶。还答应其尉先生,解甲以后,拜他为师,好好学习先生的世外玄学。
而今,他的所有奢望,全都成为空谈,内心里不免有些愧疚。他对着曾经有过草寮的地方,深深地鞠了一恭,他说:
“其尉先生,天琪的承诺,无法兑现了。还望先生原谅。”
龚玲子大惊,她挽住李天琪的臂弯,恐怖的环顾四周。
结界山顶,只有不间断的劲风,不见一个人影。
李天琪怪异的行为,让龚玲子害怕。她伸手摸摸李天琪的额头,不见发烧。她又伸出两根指头,在李天琪的眼前晃悠。她说:
“天琪哥,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李天琪回过身,微笑的看着龚玲子,他说:
“邪不压正,什么东西,也附不了我的身体。我有位朋友,以前就住在这里,想起来了,就和他道个别。”
龚玲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质疑地看着李天琪,她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天琪哥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