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秘书大人失败,让李天琪感到沮丧。
这一次面对面的搏杀,将群伙幕后大佬的面纱,一把撕开。把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秘书大人,推到了台前。
别看秘书大人貌似儒雅,为了钱财,他却是心狠手辣。李天琪要他的命,他岂能善甘罢休。
秘书大人一肚子恶气,他一定会使用手中的公权,调兵遣将,捕杀李天琪。结节村里的龚家人,也将面临残酷的洗劫。
李天琪皱着眉头,郁郁寡欢地回到结节村。他唤来龚鹞子,让他和他一起,重新去胡芦沟查看,再一次做了布防。他对龚鹞子说:
“结节村将会大难临头,我们的人少,怎么样防守,都是很脆弱。得有好一点的办法,才能保护村人不受涂炭。”
在去京都的路上,他们劫了糖包子的三驾马车。李天琪安排他们分手以后,龚鹞子就没有再见过李天琪,他不知道,他的天琪哥去了哪里。
在这大难临头的时候,李天琪能回到他们龚家人的身边,龚鹞子就觉得踏实。龚家人有了主心骨,再大的困难,他龚鹞子都不怕。他说:
“他们要灭掉我们龚家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鬼剑涧,鸡肠沟和突出部,我们和这一群乌合之众斗,他们也不见得占到什么便宜。他们既然要来,那就让他们来吧。”
李天琪皱着眉头,他仰头望着蓝天,叹了一声,他低声说:
“这一次可不一样了。我们面对的不仅是那一群乌合之众,还会有大量的官兵。”
龚鹞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他以为,只要李天琪和他们龚家人在一起,就是天兵天将来了,他也不担心。他说:
“官兵又不是没有见过,在鬼剑涧,我们不就是数十个村民,官家的几百虾兵蟹将,不也是屁滚尿流地逃了么。天琪哥,不用怕他们。”
李天琪的心里懊悔,刺杀秘书大人不成,这反倒是激怒了他。秘书大人一定会调动大军,杀到结节村,找他李天琪复仇。他喃喃地说:
“我去杀秘书大人,几番都没有得手。这就着成大错,他一定会来报复的。”
龚鹞子吃惊地看着李天琪。原来他的天琪哥,只身独闯京都,是为了刺杀幕后的真凶,秘书书大人去了。
这样做,李天琪置他龚鹞子于何地。他就一肚子气,干这种危险的事情,李天琪不该单枪匹马,独闯京都。他说:
“天琪哥,你小看龚鹞子了。让我回家,你一个人去冒险,听了我就不高兴。”
李天琪喜欢龚鹞子,有他在自己身边,是最好的助手。
这一次去刺杀秘书大人,若是有龚鹞子跟着,说不定就可以成功。龚鹞子的弓弩,是百发百中,他又精明强悍。他李天琪失手的漏洞,龚鹞子完全可以补充。
可是,李天琪不能,龚鹞子出现在秘书大人的面前,那就会给龚鹞子带来灾难。
如果让龚鹞子陪着他去,说不定就在今天,秘书大人就会把龚鹞子的画像,贴满大街小巷,到处都捉拿他龚鹞子。
龚鹞子还是个孩子,他不能和他李天琪一样,成为官家通缉的逃犯。
李天琪不想把话说透,他伸出右手,和龚鹞子紧紧地握在一起。他说:
“鹞子,哥相信你。咱们哥俩在一起,天下无敌。”
经历过战斗的洗礼,龚鹞子也长大了。他觉得李天琪的解释,苍白无力。他厥着嘴巴说:
“那为什么就不带着我去?”
实话说,这一次京都之行。李天琪也是突发奇想,临时决定。他并没有事先的谋划。他笑着说:
“我原打算是送糖包子去京都,摸到他们的幕后黑手,谁知道机会就来了。想叫你,也来不及了。”
龚鹞子质疑地看着李天琪,对他的敷衍很不高兴,他怀疑地看着李天琪,他说:
“天琪哥,你掉进水里了,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实话告诉你,看见你,我就起了疑心。”
龚鹞子揭开李天琪的短处,他不得已,他无奈地讪笑着说:
“我在京都打听到,秘书大人去了界石城。我就追到界石城,在码头上,人多眼杂,我没有得手,这才追到大江里。算是这个家伙命大,我杀死的人,不是秘书大人。”
龚鹞子打心底里佩服他的天琪哥,他抱住李天琪,激动地说:
“天琪哥,从现在开始,我和你寸步不离。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去哪里,我龚鹞子就跟着你去哪里。”
李天琪揽住龚鹞子的肩膀,就往结节村里走。他说:
“现在的形势很严峻,我们得和族人们商量商量。”
到了龚家祠堂,龚家人很早就聚在一起,等着从外边回来的李天琪。
不用说,龚家人的心里都有数。无论他李天琪是否刺杀秘书大人,龚家人被他们洗劫的灾难,都是在所难免。
对手洗劫结节村,剿杀龚家人。这是死磕,当下无解。明白事理的龚家人,心头都是压着一块大山一样的巨石。
有李天琪和他们在一起,龚家人有了唯一的依靠。他们渴望李天琪拿出好办法,救他们于水火。
李天琪到了龚家祠堂,祠堂里有站的,坐的龚家人,全都默默不语,眼巴巴的看着李天琪。
这是他们李龚纪三家,残留下的活口。李天琪在心里告诫自己,他得保护他们不受伤害。他说:
“他们不会死心,很快就会大兵压境。我们人少,很难抵挡。大家都出出主意,为了活着,我们应该怎么办?”
结节村在大山里,易守难攻,是有地理上的优势。可是,那只是相对而言,如果是官家派大军过来,谁都能想到他们龚家人的下场。
龚家人都是义军之后,身体里流着义军那种生猛彪悍的血。没有什么人,会想到投降这一条路。
可是,龚家人也有妻子儿女,这些老弱妇孺,将要和龚家人的精壮们一样,血染结节村,他们于心不忍。
大家不由得暗暗叹息,有年长者忍不住,他看着李天琪,痛心地说:
“已经坚持到这种份上了,为了我们的妻子儿女,老弱妇孺,就是向他们低头,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虽然这位年长的龚家人,语气中带着疑虑,用商量的口吻。大家的心里,都不是不明白。
年轻人火了,一个个都怒目注视着那位年长的龚家人。龚鹞子忍不住,他怒气冲冲地说:
“当年大西王拥兵百万,被官家杀死的人,何止百万。死的那些老弱妇孺,他们是义军的家人,就得爱惜义军的荣誉,同义军共生死,同命运。怕死就不配做龚家人。”
这位年长者,是龚鹞子的近门叔叔。龚鹞子还是有一定的节制,并没有把丑话端出来说。
有一位龚家的精壮少年,他却是不愿意了,他愤怒地说:
“你说的这就是投降。你以为放下我们手中的弓弩,他们就会饶了我们。这也太天真了。”
其实,龚家人即便是愿意投降,他们龚家人,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糖包子群伙所要的秘密,是李龚纪三家人掌握。哪一个人投降了,都于事无补。
现在,李龚纪三家的秘密,全集于李天琪一身。如果李天琪愿意投降,才有协商后事的可能。
也就是说,李天琪才有资格,确定龚家人的命运。龚家人都知道,想让李天琪投降,那就是天方夜谭。
坐在李天琪身边的龚玲子,她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一位好似商量,又是疑虑的发言,让她感到震惊。
这分明是把李天琪推到风口浪尖上,让李天琪为龚家人的性命负责。
李天琪若是从了他,向官家和糖包子群伙投降,那就得把他们三家人,世代坚守的秘密,拱手相让。
李天琪若是不从,他就是企图苟活人世的龚家人的仇敌。他们也不会饶过李天琪。
好在她龚玲子的老爸龚常,深谋远虑,临终前把信物交到李天琪之手。否则,他们龚家几朝几代坚守的忠诚,将毁于一旦。
龚鹞子的近门叔叔,也是她龚玲子的叔叔。她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怒喝道说:
“叔叔好歹毒啊!纪家惨遭灭门,李家人,死的也剩下天琪哥了。你扪心自问,难到他们就没有妻子儿女,老弱妇孺了吗?你这样说,是陷天琪哥于不义。”
经龚玲子这么一说,龚鹞子和龚家人全都明白了。龚鹞子气不忿地说:
“为了我们龚家人的荣誉,姓龚的,宁可死,绝不投降!”
龚鹞子的叔叔,尴尬地垂下头。他低声地嘟囔着说:
“我并没有说咱们投降,只是看着妻儿老小,于心不忍,随便说说罢了。你们何必那么认真。”
李天琪不为他们的争吵所动。他思忖,龚家再也不能死人了。他皱着眉头,低沉地说:
“叔叔说的,不是不能考虑。咱们龚家,得活着。”
谁都没有料到,李天琪会支持龚鹞子的叔叔。龚家人大惑不解,全都吃惊地看着李天琪。
龚玲子更是不理解她的天琪哥了,她呼地站起来,双手拽住李天琪的衣领,恐惧地盯住李天琪的眼睛,失声痛哭地说:
“李天琪!我们龚家人错看你了!你若是敢交出信物,我龚玲子就杀了你。”
李天琪万没料到,龚玲子的性格,居然是这么火辣,像男子汉一样暴烈。他轻轻地拿开龚玲子的手。他说:
“玲子别闹,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龚玲子松开他的衣领,双手又抱住李天琪的腰,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不依不饶地对李天琪说:
“你若是敢交出我们三家人的信物,你就先杀了我。”
李天琪笑着,解开龚玲子的双手,他对着她的眼睛说:
“三家人坚守的信物,都化在我的血液里了,要交出去,就等于交出了我李天琪的性命。我是说,要让龚家人活下去。”
龚玲子这才长出一口气,她不解地说:
“天琪哥,你一定是另有主意了。”
李天琪这才心平气和地看着大家,他说:
“这一次,官兵一定来势凶猛,我们的兵力薄弱,抵抗起来,非常困难。把我们的家人安排好,也有利于我们游击。这样,就比死守结节村,损失要小一点。”
李天琪的目地,是先要把龚家人的老弱妇孺藏起来,冉和对手搏弈。
具体怎么办,龚家人都是老实巴交的村人,没有战斗素养,他们谁也猜不出来。李天琪又说:
“突出部后山,有两条路,一条路通桃花镇。东边的另一条路,是绝路,通往深山老林。还记得我给大家说过的,那个沃铭岙的地方吗?”
龚家人恍然大悟,原来李天琪是让龚家人搬家,把老弱妇孺迁移至遥远的山岙里。
这多少有点不现实了。举家搬迁,又都是妇孺老幼,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前面探路打前站,中间运输资重,扶老携幼。后边还得有人,提供吃喝拉撒的给养。路途中,还得防备官家强人的袭扰,这就要用去大半的村人精壮。
再说了,那儿深山老林,提前没有粮食储备,这都是问题。有龚家人反对,他说:
“搬迁这么大的动作,一定会惊动官家。他们和史虎森群伙是一家,万一他们在沿途劫杀,我们倒是两头都不能坚固。”
这个问题李天琪想过,突出部后山,向东的那一条路,非常隐秘,不经过任何村镇,不易被他们觉察。他说:
“他们想不到我们会搬迁,这不是问题。”
可是,举村迁徒,准备的时间,少说也得两三天。有人就问李天琪说:
“你回来已经两天了,村人们再准备两天,官兵们是不是已经把葫芦沟围住了。我们的家人,走得又慢,能不能走出葫芦沟,恐怕都是问题。”
李天琪一愣,他无语了。这一次,秘书大人用的可不是军部的那些捕快,他很可能调动正规部队。正规部队行动迅速,说不定就在这个时候,大军就已经包围了葫芦沟。
龚家人的老弱妇孺,恐怕是离不开结节村了。李天琪忧愁地望着祠堂门外。龚家人也只有一条路了,与结节村同在,拼命一搏了。
这时候,龚家人都站了起来,他们都默默地看着李天琪。龚鹞子的叔叔,也站起来,他回身看着大家,他说:
“谁让我们都是龚家人哩!没有退路了。那就来吧,让我们同死,和结节村永在。”
李天琪立即派出哨探,从各个地方,去打探葫芦沟外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