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彤？”
黎曼一声惊呼，人也从沙发上弹坐了起来，见慕语彤还在病床上好好躺着，黎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可那个梦太真实，太可怕了，她刚才竟然梦到了慕语彤出殡，自己亲自送她入土的场面，仅想想都心有余悸。
伸手拿过沙发一角的手机看了眼，发现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过了。
凌灵并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将她叫醒，而是用一只手抓住了慕语彤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枕在头下，趴在病床边上睡着了。
黎曼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直到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方才小声说道：“凌姐姐，去沙发上睡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凌灵松开慕语彤的手腕，拿着手机看了眼时间，说：“不睡了，我还有些话想说与你听。”
黎曼点头，然后就坐在病床边上，双腿并拢，两只手搭在腿上，低垂着眉眼，目光仅在自己的手背上移动，显得很是拘谨。
她这个样子，还真像一个做错事，等待老师批评的三好学生呐。
凌灵“噗呲”笑出了声，见黎曼终于看向自己，索性一把握住她的手，正色道：“黎曼，我不知道你和慕语彤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我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在意你的。“
“她在意我？”黎曼眼睛一亮。
“当然！”凌灵很是笃定，“你应该还记得你在阳台上直播，被沈嘉睿打掉手机的那次吧？”
“凌姐姐，对不起！我那时……”提及此事，黎曼就感觉非常抱歉。
因为对凌灵的第一印象不好，她就在直播间里说了几句中伤凌灵的话，她就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人，连解释都没得解释的。
凌灵看出她的窘迫，笑了笑说：“别紧张，我可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我是想告诉你，那天过后的第二个晚上，是慕语彤主动找的我，因为她猜到我们之间生了些矛盾，于是就代替你向我道了歉。
除了道歉，她还说你小时候吃了很多很多的苦，让我对你多包容一些。你想想看，如果不是因为在意，她又怎么会背着你做这些呢？”
黎曼这才想起来，就是那次直播后，慕语彤就求着她，让她不要再做直播了。
可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没过几天就又去线上直播了，甚至还变本加厉，引来了萧瑟这个麻烦，害得自己，也害得凌灵差点儿因此丢了小命。
直播间出了这么大的事，黎曼的直播账号已经被封了，可她的粉丝群还在，慕语彤想要了解她的事，扒扒粉丝群的聊天记录就可以了。
可笑的是，在面对慕语彤的询问时，自己竟然还在糊弄她，也难怪慕语彤会那般生气了。
想来，语彤一定是被自己伤透了心，才会再次想到自杀的。
想到这些，黎曼的心就抽疼得厉害，就连被凌灵握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凌灵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连忙询问，“黎曼，你怎么了？”
黎曼眼眶红红的，有雾气在她眼中酝酿着，她抽回自己的手，下床，走到了离凌灵很远很远的地方。
凌灵蹙了蹙眉，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还是从椅子上起身，往黎曼面前走。
黎曼下意识后退，“凌姐姐，我是个灾星，是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的人。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吧！不然，我怕我会连累到你。”
“怕什么？你不是说过，我也是灾星的吗？“
凌灵毎走近一步，黎曼便退后一步，直到后背抵上房门，黎曼又猛地转身，拉着门把手就要开门逃出房去。
“等等！”凌灵并没有去拽她，只说，“天一亮我就要离开了，你跑了，慕语彤谁来照顾？”
黎曼扭头看她，知道她没有在开玩笑，眸中水雾便在这一刻化为实质，挂在面颊上缓缓流淌，“你，你要去哪儿？“
也是这两日，凌灵才突然发现面前这个看似高傲，不近人情的女孩，其实内心十分脆弱。
就好比现在，她眼中的那些小珍珠就跟不要钱似的，说掉就掉。
“去市里，我工作的地方。“凌灵屈指刮了刮她脸上的泪珠，又说，“黎曼，不要妄自菲薄，我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灾星，你不是，我也不是，谁都不可能是！
我查过了，慕语彤的病还是有希望治愈的，等她身体情况好些，你就带她去市里找我，我们一起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怎么样？”
“不行的。”黎曼摇头，“我以前也有过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的打算，可她很是抗拒，甚至还因为这事闹过自杀。”
凌灵点头表示理解，慕语彤都不想活了，哪里还会轻易接受心理医生的帮助？
看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凌灵想了想，说：“你和慕语彤初中就认识了，她的病因，你多少也了解一些吧？”
黎曼愣了几秒后，眼神忽然就变得恨意滔天，话也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都是黎昌盛那个混蛋，是他杀害了语彤的父母，也是他毁了我好不容易才偷来的幸福。
我应该早点杀了他的，在他害死我妈之前，我就应该杀了他的！可是，我杀不了他，杀不了他啊！
为什么我会这么没用？为什么这么没用？”
她越说越是激动，原本自然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捏成了拳头，重重砸在了身后的房门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凌灵着实有被震惊到，黎昌盛，姓黎，应该就是黎曼的父亲了。
当初慕语彤提起黎父的时候，也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那时凌灵还以为，黎父是做了什么侵害慕语彤的事才导致她落下了心理疾病。没想到，黎父竟恶劣到杀害了慕语彤的父母，这可是血海深仇啊！
虽然脑子里思绪万千，但凌灵还是下意识去抓黎曼的手腕，尽量不让她再弄出什么大的动静来，以免吵醒慕语彤。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身后忽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悉索声，回眸一看，才发现原本背对着她们的慕语彤已经转向了她们这边，此刻正瞪圆了眼睛盯着她二人看。
二人皆是一惊，而后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最后还是慕语彤率先开了口，“你们在干嘛呀？”
黎曼垂下眼帘，没敢吱声。
她不确定自己刚才说的话慕语彤有没有听到，那段伤心的过往，每次回想起来都让她觉得痛不欲生，更何况是作为受害人的慕语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