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人居住的缘故,三楼并不设有任何家居用品。
然而此刻,客厅里竟凭空多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玻璃桌和一套皮质沙发,那玻璃桌上还摆了两只沾了油垢的空碗和小半碟残羹冷炙。
凌灵认出那是婆婆之前送上来的饭菜,问一旁的女儿,“阳阳,你奶奶什么时候买的沙发呀?”
“不是奶奶买的,是住在那个屋里的叔叔买的。“
洛星阳指了指客厅左方的房门,有些后怕地缩到了凌灵身后,弱声弱气说:“那个叔叔好凶,就是他砸了饮水机,还推了奶奶一把。”
“阳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会有客人给我们买沙发?”
“我也不知道。”
女儿还不足四岁,凌灵也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索性上前叩了叩房门,“有人在吗?“
屋内无人应答,她又叩了几下,“你好,我是陈念云的儿媳凌灵,有人在吗?”
既然是亲戚,报上婆婆的名字应该管用。
果不其然,那人还真就开了门,只是面色很不友善,语气也很冲,“有事说事,没事儿赶紧走。”
男人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凌灵所有的视线,让她徒生了一种压迫感。
直到洛星阳在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家的主人,不应该这么怂。
“这位先生,麻烦你说话客气点,这里是我家,我并不乐意接待没有礼貌的客人。”
男人讥讽一笑,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张A4纸,毫不客气地拍在了凌灵身上。
“这栋楼是你家的没错,但未来的五个多月,这间房都会是我的。”
凌灵拿起A4纸一看,房屋租借承诺书几个大字格外醒目,她不可置信地拧眉,一点一点往下看。
只见承诺书上写着:甲方,陈念云,乙方,孔礼勋。
经甲乙双方协商决定,甲方自愿将房屋三楼客厅以及客厅左侧的自居室租由乙方使用,乙方需支付甲方六个月租用金共5000元,水电一律由甲方承包。
注:该房屋一经租用,租金概不退还,如乙方需甲方提供膳食,则需额外支付其十元一餐的伙食费。
合同一式两份,甲乙双方各持一份。合同期限内,甲方不得以任何形式提前终止合同,如若不然,甲方须赔偿乙方双倍违约金,并与其妥善协商好相关事宜,以此为证。
落尾处是陈念云和孔礼勋按了红手印的签名和签约日期。
“这算什么,租房合同吗?”凌灵有些恼。
“那你觉得这是什么?”孔礼勋也丝毫不客气。
“不是,孔先生,我婆婆大字都不识几个,她怎么可能写出这种东西?”
“你的意思是,我在诱骗她?”
凌灵察觉到自己的失礼,缓了语气,“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你一个城里来的大好青年,干嘛非得屈居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破房子里?”
孔礼勋一把夺回租房合同,语气极不友善,“凌小姐,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现在站的位置都是我的私人领域,我可以很郑重地告诉你,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凌灵简直要气笑了,“孔先生,那照你的意思,我的私人领域你是不是也不能踏足?
从合同上看,你只租用了三楼,那三楼以下的地方你是不是就不能使用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估计你只能从窗边拉条绳子,或者搭个软梯攀爬上下了。还有,卫生间和浴室也不在你租用的范围内,你以后是用还是不用?”
“不可理喻!”孔礼勋气得一脚踢在了房门上。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住在对面房间里的谢哲,他一摔房门,整个楼层都震动了三分,“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凌灵被这突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下意识将女儿护在怀中方才往声音的出处看去。
眼前的男人眉眼生得十分好看,但身形却虎背熊腰,目测至少两百斤以上,他立在哪儿就跟座山一样,压迫感十足。
一个暴躁易怒的大高个,一个壮如大山的白胖子,凌灵夹在他二人的视线里,立时就有些怯了。
“你是谁?”她问。
谢哲没有回她的话,丢下一句“再吵就把你们扔下去。”后便摔门进了屋,之后再没动静。
孔礼勋戏谑地看着她,“凌小姐,他是对面的租户,你不妨也让他拿条绳子爬上爬下呀。”
说罢也“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瞧这架势,婆婆是把家里多余的房间都租给了别人啊!
凌灵火急火燎地抱着女儿下楼,就见婆婆正站在厨房外的洗菜台前处理鸡内脏。
儿子则端了只大碗,耐心地等着奶奶将处理好的鸡杂放进碗里。
凌灵压下满腔怨愤,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旭旭,这里不用你帮忙了,我来吧,你带妹妹回房间写作业去。”
“妈,我作业写完了。”洛星旭说。
“那就教妹妹写写字,或者教教她二十以内的加减法。”
“好的,妈。”洛星旭察觉到妈妈是在故意支开他,是以听话地领着妹妹进了屋。
“妈,您也别忙活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您。”凌灵拉了拉婆婆的胳膊,示意她去老房子里谈话。
“什么事啊,不能等我把鸡处理好了再说吗?”陈念云笑着埋怨,手上却很自然地将鸡扔进了菜盆里,端上餐桌放好,再用菜罩掩盖,防止蚊虫及猫咪偷食。
做完这些,她还想再洗洗手,凌灵有些着急,拉着她胳膊就往老房子那边走。
“这么着急干嘛?出什么事了吗?”
“进屋再说吧!”凌灵将她拉进屋子,关上房门。
屋内的洛天裕本来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这会儿见儿媳妇神色匆匆地关了门,顿时又打起了精神,“灵儿,你这是?”
凌灵看着二老,认真且严肃地问,“爹,妈,你们是不是把楼上的空房全都租出去了?”
“你都知道了?”陈念云低下了头。
“这么说,还真租出去了?”凌灵再问。
洛天裕说:“是租出去了。”
凌灵气得不轻,“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
“你妈就是怕你不同意,所以才没跟你商量的。”
“你们明知道我不会同意,为什么还要瞒着我做这样的事?”凌灵又气又委屈,“当初,你们瞒着我在老家建了房,后来又瞒着我将建房的开销无限扩大,就连现在,你们还在瞒着我将房子租给陌生人,你们做事之前就不能征询一下我的意见吗?
爹,妈,你们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有没有亏待过你们?我拿你们当亲生父母对待,可在你们眼里,我这个儿媳妇到底算什么?”
因为不想楼上的儿女听到动静,凌灵尽可能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可情绪却怎么也压不住,以至于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冲。
“灵儿,妈没有那个意思,妈就是不想你一个人那么辛苦,想赚点钱减轻你的负担。”陈念云一边解释,一边伸手去拉凌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