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爷爷,你睡着了吗?”
白团子一手抓着鸡蛋,一手轻轻推了推老族长。
族长的身体软软的,一推就向后倒去,被站在身后的阿云奶奶接住。
黎青青看向阿云奶奶,阿云奶奶轻轻搂住族长爷爷,眼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无息落下来。
黎青青放下鸡蛋,笑着跟阿云奶奶告状:“族长爷爷偷懒,他还没有看完菜地呢,我还有一块种的辣辣的朱果的菜地,就在那边。”
“灯族长爷爷睡醒了我们再去好不好?”
她嘴里念叨着,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什么。
阿云奶奶擦干脸上的泪,有些哽咽地叫她,“青崽,你族长爷爷已经回归兽神了。你去叫几个阿叔过来,我们要送送他。”
黎青青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拼命摇头,“没有,族长爷爷不会去兽神那里的,兽神大人没有告诉我!我不信!”
“只要找到最后一味药族长爷爷就有救了,他为什么不等我?”
“是我没用,找不到药草,救不了族长爷爷。”
......
她也不哭,只是一直不停地喃喃,整只熊猫都陷入了奇怪的境地。
路过的阿叔阿婶们眼里含泪走过来,蹲下身安慰她,“青崽,族长是我们部落最长寿的人了,他一定......”
“我不信!”
她起身飞奔,脑海里全是疑惑,“兽神大人,是你带走了族长爷爷吗?你不是说找到最后一味药就可以救他吗?”
“是我太慢了是吗?我不该耽误时间的。”
小五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话。
等到黎青青走近河边,半个熊猫身体陷入水流,才慢慢清醒。
她坐在河水里,任由眼泪一滴一滴落进河里,奔涌的河流卷着她的泪花,一路前进,翻越山川湖海,归于一处。
不知哭了多久,黎青青才对族长爷爷回归兽神这件事有了实感。
族长爷爷,没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对她那样好,教她怎么生存,分给她食物,赶走欺负她的小孩,山火爆发时记得来找她......
黎青青抹了把脸,从水里站起来,“我是祭司,我要回去送族长爷爷去兽神那里。”
她起身就走,脚下的波浪哗啦哗啦的,好像有人在大声和她说话。
回到部落,阿云奶奶已经帮族长爷爷擦洗干净———他回到了兽形,是一只不太瘦也不太胖的大熊猫。
他们兽星的人,出生时是兽形,死去时也是兽形。
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部落最后面有一个专门用来送别的祭台,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此时,祭台正对面的地方,有部落里所有人捡来的树枝和木头,每人一根,不许多也不许少。
族长爷爷被放在最上面。
这条路,就是他去往兽神那里的天梯。
黎青青穿上属于自己的祭司羽衣,戴上羽冠,手里拿着一块祖上传下来的头骨,和一把羽毛扇子。一步一步走上祭台。
一声沉稳的敲击声响起,部落众人全都发出整齐的声音。他们吟唱亡者的一生,用全族的声音送别他。
好叫兽神听到,接纳他的子民。
吟唱声声声入耳,黎青青脚步挪动,抬手,扭头,转圈,第一次完整的跳起了祭祀舞。
火光照耀着所有人的脸庞,就像老族长临走前再看一眼部落里的每一个人。
族长,你放心走吧!我会像以前一样用心打猎,养活每一个族人!
族长,兽神大人那里会比部落里好吧?你去了那里,就不会再咳嗽了吧?
族长,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做部落里最勇猛的战士!保护所有人!
族长......
族长......
......
族长回归兽神,阿云奶奶让出了最大的石洞,她搬到部落里老人们聚集的石洞,和大家一起照顾部落里无法劳动的人。
最大的石洞,要给新的族长。
新的族长是狩猎队最勇猛的猎手,他叫熊七,是兽人里常见的名字。日常也见过面,沉默寡言的一个人。
他是所有人公认的部落勇士,大家都说应该他做族长。
他做了族长,自然举家搬迁到最大的石洞。
部落里有了些变动,又好像没什么大的变动,一切井井有条。
熊七和黎青青商量,“我们该准备起来出发去大集了。”
黎青青正在泡茶,是兽神大人让她采的植物嫩芽,放在锅里又是炒又是烘,好一番折腾就得了一点点干巴巴的小树枝一样的东西。
她用木杯子递给熊七一杯,“你尝尝,有点烫哦。以前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出发吗?”
熊七握住那滚烫的杯子,面不改色,“对,往常去大集要走二三十个太阳日,换完东西再回来没多久就会下雪。”
这里的雪季很难熬,必须做足准备才能不死人。
商定好了处罚的日期,要带的东西,要换的东西,还有这次哪些人去等等细节的东西,熊七就要走。
黎青青抬起爪子指指他一直握在手里的杯子,“你不尝尝吗?”
熊七看她一眼,杯子晃了一下,他连忙握紧,咕咚一大口喝了下去。
黎青青有些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喝吗?”
熊七舔了舔嘴唇,品了品,“有点苦。”
他走后,黎青青才舔了舔自己杯子的水,果然有点苦,不过苦完了也有点甜。
“兽神大人,这个能不能送给阿云奶奶他们喝?”
小五有些无聊,正在精神海里打滚。小小的一只熊猫,反过来滚过去,时不时看一眼精神海里的主人。
听到她说话,它也没停,继续翻滚,“当然可以了,不过我劝你留一点哦,大集上没准可以换东西。”
黎青青装茶叶的爪子停下来,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里迸发出亮光,“兽神大人,还有哪里有这个,这个茶叶,我再去采。阿云奶奶他们,等我们从大集回来再分给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黎青青果然勤勤恳恳,带着幼崽们采茶炒茶,最后收获了整整两个兽皮口袋的茶叶!
终于到了出发的这天,黎青青看着身后二十人的小队伍,白爪子一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