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光逐渐退去,耳边的轰鸣声消失得无影无踪。韩锐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枫林村的村口。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土腥气,混杂着枯叶的腐败味道,让人莫名感到压抑。
他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象一一映入眼帘:蜿蜒的小路,晨雾缭绕的群山,几只麻雀在稻田边低头啄食。红瓦白墙的村舍在阳光下显得温暖而祥和,似乎一切都如他离开时那样。然而,某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却让韩锐感到不寒而栗。
风静静地吹过,却像被削弱了所有力量,枯叶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仿佛被放大成某种警告。韩锐动了动手,掌心中那枚晶体微微泛着暗红的光,像一颗冷却的余烬,不断提醒着他方才所经历的——裂缝、怪物、实验室的坍塌。
可现在,世界一片静谧,静得让人恐惧。
韩锐迈步向村子走去,警觉地打量四周。地上的石板路仍旧被岁月侵蚀得坑坑洼洼,墙角堆积的柴草被麻绳扎得整齐有序,村民们如往常一般忙碌着——田间传来老人们含糊不清的低语,巷子里隐隐能听见孩子们的笑声。然而,一切又都不太对劲。
他注意到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僵硬,眼神空洞得像是戴了一层无形的面具。他们的动作过于规律,毫无变化,像是被事先安排好的表演。
不远处,一对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的夫妻吸引了他的注意。女人将衣服搭在竹竿上,男人收起晾干的衣物叠好。这看似再正常不过的场景,却在韩锐的观察中显得诡异至极——他们的动作竟然一成不变,无论是手臂挥动的幅度,还是叠衣时的手法,甚至连换气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韩锐皱起眉,绕村子走了一圈。在另一条小巷的尽头,他再次看到了这对夫妻。他们依旧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仿佛一台失控的机械。他的脚步不由得停下,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后脑。
他继续向村中心走去,路过一片菜地时,一位正在锄地的老人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他。那双眼睛浑浊却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像是在试图分辨什么。
“欢迎回来,执行者。”
这句话仿佛一块冰砸在了韩锐的心头。他猛然停下脚步,凝视着老人:“你刚才说什么?”
老人只是低头继续锄地,嘴唇颤抖着,但没有再说一个字。韩锐的目光扫到老人握着锄头的手,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此刻正不自然地用力到发抖,手指青筋暴露,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欢迎回来,执行者。”**这句话像一道诅咒在韩锐的脑海中盘旋,让他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他抬头看向村里的钟楼,那座久未使用的老建筑如今却传出低沉悠长的钟声,每一下都震得空气微微颤抖。然而,他很快注意到钟楼的指针正在倒转,每秒的移动仿佛在进行某种隐秘的倒计时。
“倒计时?”韩锐喃喃自语,额头渗出冷汗。
一位擦肩而过的村妇忽然停下脚步,冷不丁地说道:“别看时间了,时间只属于外面的人。”
她的声音冷得没有丝毫感情,语气像是在陈述一条规律。韩锐急忙转身想要追问,却发现村妇已经消失在了巷子尽头,只剩下一片死寂。
当韩锐站在村子北端的旧路旁时,枫林的阴影映入眼帘。这片林子明明离他不过几十米,却仿佛自带一层不可穿透的黑暗,将阳光隔绝在外。树枝的形状像扭曲的手臂,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某种窃窃私语。
更诡异的是,他隐隐能听到林中传来的脚步声和耳语,声音断断续续,忽近忽远。他试着向林子深处凝视,却总觉得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盯着他,仿佛林子本身拥有某种无形的意识。
“韩锐?”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猛地回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疯女人。她依旧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眼神中透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冷漠。
“你回来了。”疯女人开口,语气中有迟疑,却又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
韩锐的心一沉,试探性地问:“你知道我去了哪里?”
疯女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缓缓背过身去,语气低沉而幽远:“该醒来的终会醒来,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