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八年,外逃的宣妃易文君因其子萧羽重回天启,天外天宗主叶鼎之携子叶安世率军东征。
一道光芒闪现。
云雪霁缓缓睁开双眼,他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主军帐内。
帐内,一幅画静静悬挂,画中女子的笑容明媚却带着刻意的疏离。
云雪霁走近细看,在那画的右下角赫然写着“吾妻易文君”五个字,这五个字如针般刺眼刺着他那心头肉。
云雪霁脸色阴婺地掐算起来。
他这是……
回到了叶鼎之死的那一天?
云雪霁呼吸一窒。
好你个栾羽!
搁这儿和我玩儿文字游戏!
他心里带着怒气,突然感觉到一个尖锐的物体抵着自己的大腿。
软糯糯的孩童音响在他耳畔,险些让自己的心都萌化了。
“你是谁!怎敢出现于此?”
云雪霁迟迟未答,那孩子眉头一皱,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我告诉你,我可是天外天宗主叶鼎之之子,我刚才的话还不速速答来。”
叶安世?
这个时候,他应是只有五岁。
云雪霁转过头,这个时候的叶安世还有头发,脸上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小小年纪就有勾人的媚色。
难怪能长成无心那副样子。
奇的是,叶安世的眼神却有一种久经世事的沧桑。
小叶安世在看到云雪霁的一瞬,一对小眼睛珠子忽闪忽闪的一把抱住了云雪霁的膝盖,奶声奶气带着哭腔,“神仙哥哥!”
小叶安世搞出这一番动静,早就惊动了叶鼎之几人。
“安世!”
叶鼎之浑身上下邪气缠身掀起帐帘便走了进来,看着云雪霁怀里哭的直打奶嗝儿的叶安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白发仙和紫衣侯二人跟在叶鼎之身后面面相觑。
叶安世是他叶鼎之唯一的孩子。
自他出生,叶鼎之不求他济世安民成为什么大英雄救世主,只希望他能安康一世。
这孩子自出生就不是很亲近文君,甚至很多时候对他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安世如此亲近一个人。
“阁下是……”叶鼎之在与云雪霁对视时,眼中的魔气竟弱了几分。
“是我媳妇!”叶安世这个奶嗝连连的小哭包抱着云雪霁死也不撒手抢着回答,那紧张程度,就像是生怕下一刻云雪霁会消失在他眼前。
云雪霁摸了摸小叶安世的头,想了想直接将叶安世抱起来掂了掂斤两,这小家伙还挺胖的嘛,“无妨,我看着这孩子心中没由来亲切的很。”
这点,云雪霁倒是没有瞎说。
至于叶安世脱口而出的那番话,他们也权当是听了个笑话。
毕竟,童言无忌。
哪怕这孩子长的过于老成了些。
叶鼎之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既然如此,那阁下便留在这里吧,今夜为阁下设宴接风。”
云雪霁有些惊讶地看着叶鼎之,他原本以为对方会戒备或试探自己,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让他留下了。
不过他明白,自己大概率是沾了叶安世的光。
云雪霁低头看向叶安世时,他冲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
然而一想到叶安世那份纯真和信任最终却落得个囚禁北离十二年,被他同母异父的兄弟利用的下场,心中又不免有些感慨。
叶鼎之笑着走出营帐,然后转身将营帐的帘子放了下来。
他看着那厚重的帘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发仙与紫衣侯默默地站在一旁,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叶鼎之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和冷漠。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主上,那人……”
紫衣侯想提醒叶鼎之在东征此等关键时刻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人,保不齐就是明德帝派来的奸细,不得不防。
叶鼎之伸手让他住嘴,“你们刚才就没发现那人脚下的六盏冰花吗,我师傅曾经说过一个传说,足下六盏冰花者,冰雪之神也。”
“他要是想杀你,你此刻根本走不出这大帐,莫说是你,就是这天外天大军也会在此折戟沉沙,萧若瑾那个家伙,可请不来他这种人。”
叶鼎之没说的,是云雪霁在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种眼神,似曾相识。
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故事和情感。
或怀念,或留恋……
像极了自己看文君的样子。
云雪霁来了还没来得及和叶鼎之说几句话,就被叶安世缠着逛遍整个营寨。
入夜,此夜无星,篝火熊熊燃烧着。
叶鼎之率领着他的诸位将领们围坐在篝火前,将云雪霁奉于上座,手中拿着大块的烤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哪怕即将面临一场苦战,他们脸上依旧洋溢着满足和喜悦,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叶鼎之亲自拿起一块烤肉,咬下一口,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诸位兄弟们,这东征一路来大家都辛苦了!今晚我们一起分享这美食,共同庆祝明日的胜利!待我向那北离皇帝抢回我妻,定要热热闹闹的办一场庆功宴!”
白发仙诸将纷纷响应,笑声和欢呼声回荡在夜空中。
篝火旁的气氛热烈而欢快,大家相互敬酒、唱歌、讲故事,仿佛忘却了战争的疲惫和压力。
云雪霁看到这样一幕,脸上泛着苦涩,就算是最顶级的美酒灌入喉中都隐隐发疼。
他看着眼前这些欢笑的天外天众将士,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叶鼎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云雪霁悲凉的发现。
除了一死。
叶鼎之再无其他选择。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无星的夜幕像是一面巨大的黑幕,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雪霁哥哥,你怎么不开心?”眼神懵懂的叶安世拽了拽云雪霁的衣袖。
云雪霁目光落在了叶安世身上。
那个小家伙正坐在篝火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想想再见无心舌灿莲花的那一幕。
他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这时,云雪霁看到叶鼎之拿着酒壶踉踉跄跄的进了帐篷。
“乖乖的,”他轻轻地抚摸着叶安世的头发,然后站起身,走向帐篷。
小小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了上去,躲在帐篷外偷听。
云雪霁进去的时候叶鼎之正用手指夹着壶嘴,面泛红晕抚摸着那画中的女子。
“文君,莫急,很快,我就能带你回家了。”
“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一声“叶宗主”惊醒了正沉醉于自己愁绪的叶鼎之。
叶鼎之回头朦胧着双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云雪霁,当即歇下心来,“是先生啊,请坐!”
云雪霁缓缓坐下,他的目光在那幅画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向叶鼎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深沉,“叶宗主,您真的认为,这场东征会如您所愿吗?”
叶鼎之的眼神瞬间清明了几分,他放下酒壶,正视云雪霁,“先生有何高见?”
“如果,我是说如果,对方派来的人,正是那画像上的人呢?”云雪霁一言点破了叶鼎之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叶鼎之的身体微微一震,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幅画上,在那幅画上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情感。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先生,您知道吗……文君她确实是天启的宣妃不假,可她并不爱他,她爱的人一直都是我,就算他是北离的皇帝又如何?逼良为妾,其所作所为何等恶劣。”
“我只是想和爱的人厮守一生,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先生,我难道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