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城,东归酒肆。
百里东君独坐酒肆角落的软榻上,一壶浊酒,几碟小菜。
一只信鸽准确地落在百里东君的肩头。
它抖了抖翅膀,百里东君才从短暂的睡眠中惊醒。
百里东君睁开朦胧的双眼,困顿的打了个哈欠,放下手中的酒葫芦,取下拴在信鸽腿上字条。
字条上只有短短十个字:“昆仑仙人雪霁现美人庄。”
轻轻抚摸着信鸽羽毛的百里东君看到这些字瞬间清醒,浑身打了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他站起身,将字条收入怀中,然后他拿起酒葫芦匆匆忙忙大步走出酒肆,消失在街道尽头。
……
云雪霁随意寻了一棵树以树杈为床假眠。
他在心里做了一次复盘,自从来了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情说不清楚,就说白发仙他们那几个对他的态度就很值得让人琢磨。
天刚微微亮,云雪霁趁雷无桀他们还没醒,给萧瑟怀里扔了一袋金子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云雪霁一走,无心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望着云雪霁离开的方向。
萧瑟倚在一棵树旁睁开眼睛慵懒的看着无心,调侃道,“你这人还真怪,我师尊走之前你什么都不说,这人都走了,你在这里装的是哪门子的深情。”
“你不懂!”无心看向萧瑟的那一刻脸上瞬间挂上虚假的笑。
萧瑟表示自己并不想搭理这个口是心非的和尚。
云雪霁离开无心三人后就在北离境内闲逛,他也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反倒是有三波人专程为他而来。
而这到的第一波人,竟是一人守一城的孤剑仙,能让他走出慕凉城,只会是那宣妃之子,赤王萧羽。
云雪霁在一处客栈暂做停留,眼前一晃,一个面容沧桑的男子坐在他面前。
“阁下是?”云雪霁看到这男子手中的九歌剑,心里便有了猜测,出于礼貌,他还是温声温气的询问。
“如果让天启城的人知道天外天的人在北离境内如此逍遥,那群人怕不是坐不住了吧!”洛青阳傲气的很,压根就没有将云雪霁放在眼里。
只是……
他什么时候是天外天的人了?
云雪霁觉得此人话中有话。
“我今日是为我那义子前来,若不是他求着我想让你入他的麾下,我才不会来找你,”洛青阳脸色铁青,云雪霁只觉得好笑。
他难道看起来很像那种自甘下贱的人吗?
“说完了吗?”云雪霁眉间浅笑,他倒了一盏清酒,洛青阳正欲接过,他却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洛青阳脸色铁青的看了他一眼。
“哼。”
“若无事,就请滚吧!”云雪霁很好奇洛青阳脑子里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以为自己会帮他。
“你!”洛青阳拔出九歌剑直指云雪霁。
在洛青阳震惊的目光中,九歌剑在靠近云雪霁两指的位置处发出一声嗡响,剑体变得如冰块一般脆弱,云雪霁嘴角挂着一抹含蓄的冷笑。
“就这点本事,还敢妄自尊大,自称剑仙,怕不是这天下人对你的推崇过了头,让你盲目自信到在我面前动手;听说,你为了一个女子困于慕凉城,如此看来,你的剑道也不如此,如果你只有这点本事,还是赶紧回慕凉城躲着吧!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云雪霁的话字字锥心,像利剑一般刺入洛青阳的心中,气得洛青阳在那里吹胡子瞪眼,他的面色由铁青转为苍白。
洛青阳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但他终究没有再向前一步,但想到此次前来的目的,咬咬牙放下剑说道,“前辈,您既也是叶鼎之的故友,只要您占位赤王萧羽,我可以代他承诺,只要我在一日,北离与天外天,再无战争。”
“洛青阳,你这话未免说得太过轻巧。”百里东君一脸淡漠地走过来。
云雪霁对此并不意外,从洛青阳坐在这里,他就注意到百里东君默默的进行了清场,这才让洛青阳那些骇人听闻的话无法传出去。
“雪霁,好久不见。”不同于洛青阳,百里东君对云雪霁的态度好的有些过分,甚至有些热切。
百里东君刚来,洛青阳黑着脸便甩袖离去。
这下换成百里东君坐在自己的面前,云雪霁可太清楚,眼前这人就是一个老狐狸。
“雪月城大城主,我可不记得见过你,何来的好久不见。”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还有……鼎之,你也忘了吗?”百里东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被温和的笑意所取代。
他轻轻摇了摇头,自觉心中倍感惋惜。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云雪霁摇摇头。
“不重要了,雪霁。重要的是,你现在回来了。”百里东君透过云雪霁的影子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鼎之?
是那天外天宗主叶鼎之吗?
云雪霁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这种不被掌控的感觉,尤其是在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的时候,这种无力感太要命了。
他深深地看了百里东君一眼,试图从这个老狐狸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可百里东君的表情始终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波澜,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能给我讲讲吗?”
云雪霁从百里东君的脸上看到了犹如狐狸得逞的笑。
大意了!
云雪霁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百里东君。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换个地方吧。”
说罢,百里东君从窗口一跃而下,云雪霁低垂眼睑,在内心仔细挣扎片刻后跟了上去。
云雪霁跟着百里东君疾驰七天七夜,他不知道百里东君要带他去哪儿,困于心中的疑问,他也只能继续跟下去。
极寒之地,终年被冰雪覆盖,刺骨的寒风如刀割般划过脸颊,冰冷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大地仿佛被一层厚厚的白色棉被所覆盖。
这里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只有无尽的寒冷和寂静。
冰雪冻结了河流湖泊,使得它们变成了坚硬的冰块,如同镜子一般反射着微弱的光线。
树木也被冻得僵硬,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仿佛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但这美丽的景象背后却是一片死寂,没有鸟儿的歌声,没有动物的足迹,整个世界都被冰封在了永恒的寒冬之中。
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时间似乎已经停止,没有季节更替,没有日夜交替,只有一轮宛若冰筑的冷月。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刺骨的寒冷,它无情地侵蚀着每一寸土地,让任何生命都无法在这里存活。
仿佛即使有强大的生命力,也会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渐渐枯萎凋零。
百里东君停在了这片冰原的最中间,他转身看向云雪霁,“到了。”
云雪霁环视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雪,什么都没有,“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以百里东君半步神游的修为,都能够在这一片冰雪之中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他盘膝坐在那雪原上,仰望着终年挂于高空的“伪月”。
“这个地方是北离国的禁地,是当年东征遗址,也是鼎之自刎的地方,它有一个令人破碎的名字。”
“碎琼乱玉。”
“而这里之所以会成为禁地,是你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