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直接一个滑跪到了云雪霁身边，他看着云雪霁那双曾经明亮如星、如今却失去了焦距的眼睛，心口宛如刀割。
他仍然抱着一丝期望慢慢的在云雪霁眼前挥了挥手，在一片失望中没有看到云雪霁有任何反应，嗓音嘶哑。
“阿霁，你眼睛怎么了？”
“眼睛？”栾羽此刻才恍然梦觉，他看着黑瞎子和云雪霁，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如纸，问了他们一个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我家主人今天说的话超过二十个字了吗？”
黑瞎子愣住了，他回忆起今天的一切，但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无法确定云雪霁今天是否说过超过二十个字。
他只能无助地看着张起灵，幸运的是，张起灵比他也靠谱的多。
张起灵仔细回忆，最后朝他们两个点了点头。
栾羽心里咯噔一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栾羽有些拘谨的走到云雪霁面前，声音中带着哭腔，“主人，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先提前说好，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你今日说话超过了二十个字，一个月以内你无法说话与视物。”
云雪霁从声音的来向挑了挑眉。
他自己现在真的是既哑又瞎，得，这事儿弄的倒是一点也不偏颇。
唉，云雪霁在自己心里默默叹气。
天知道为什么栾羽总是这么的不靠谱。
云雪霁抓瞎用手语告诉栾羽这件事情他记下了。
栾羽见状一对小白耳朵沮丧的耷拉下来。
云雪霁虽然无法说话和视物，但他仍然能感受到栾羽的情绪，也知道自己不该怪他，只能转用手语告诉他，这并不是他的错，让他不要自责。
栾羽顿时大鼻涕泡冒了出来，眼神期期艾艾的望着云雪霁，整了一出生离死别的样子，“主人～”
黑瞎子很清楚眼睛和嗓子对云雪霁有多重要，“阿霁，不能说话视物，你就登不了台，二爷还有陈皮那边，你看怎么办？需不需要我们帮你瞒着？”
云雪霁抓着床单的手力气重到了指骨泛白，他摸索着在黑瞎子的手上写字。
“二爷他们就麻烦你帮我瞒着，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这段时间以来我也攒了不少积蓄，足够在长沙城外买一处宅子，到时我们几个一同住在那里，我现在行动不便，一切就有劳你了。”
黑瞎子默默地看着云雪霁，在对方手心写下一个好字，云雪霁的积蓄虽然足以在长沙城外买下一处宅子，可若是要养活他们几个那就成了问题。
可他也很清楚要让云雪霁心安理得的去接受别人对他的施舍，那就是在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阿霁，你放心，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黑瞎子轻轻拍了拍云雪霁的手，想要让他安心。
云雪霁点了点头，他知道黑瞎子虽然贪财了点，但的的确确也是个可靠的人，对于黑瞎子，他不会吝啬自己对他的信任，他相信黑瞎子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接下来的几天，黑瞎子开始忙碌起来，他一边帮云雪霁瞒着二爷和陈皮，一边开始寻找合适的宅子。
二爷倒好说，为了帮云雪霁躲陈皮，黑瞎子可谓是使出了自己浑身解数，整日提心吊胆的在陈皮眼前周旋，要不是最近一段时间陈皮忙着争四爷的位置，很多时候他也不一定能糊弄过去。
他知道，云雪霁喜欢安静，所以他特意找了一些偏僻的地方。
时间紧迫，三天后，他赶在张启山带着二月红前往北平之前找到了一处位于长沙城外靠河临山的小院，那是一座小巧的庭院，院子里种满了花草，环境也是十分幽静，黑瞎子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云雪霁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当一切安排妥当后，黑瞎子才在夜幕下悄然来到云雪霁的住处，他按照约定敲响了门，门内很快传来两段分别为三下、两下的敲门声。
黑瞎子小声回应，“是我，黑瞎子。”
门缓缓打开，云雪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黑瞎子赶忙上前搀扶云雪霁，全然没有发现云雪霁碰到黑瞎子时，身体微微一颤，“都安排好了，现在就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云雪霁顿了一下，用他那双双目无神的眼睛环视一圈屋内，在脑海中构建着屋里原有的阵设。
仿佛看出云雪霁正在犹豫，黑瞎子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要是实在舍不得，那就算了，毕竟他们总是要知道的，光躲，是没有用的。”
云雪霁确实也在犹豫，只不过他并不是不舍得，而是担心陈皮发现自己不见了会发疯，可要是让陈皮知道自己眼睛和嗓子的事情，只怕事情会变得无法控制，不知道陈皮又会做出多少疯狂的事情。
和云雪霁待久了，黑瞎子对他的心思也能猜出个一二，“你在担心陈皮？”
云雪霁没有任何表示，在黑瞎子眼里就代表着默认。
“这个你大可不必，有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现在已经成了九门的四爷，为了成为四爷，他杀了水蝗，还灭了他满门，成为现在整个长沙城都避之不及的人物。”
黑瞎子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也许是想争一口气，也许是想看看他们两个谁在云雪霁心里的位置更重要。
云雪霁不知怎的当他听到陈皮灭了水蝗满门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他觉得陈皮比黑瞎子更需要自己，或许自己从一开始根本就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云雪霁的手指在黑瞎子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着，“他成为九门的四爷，这是他的选择，我尊重他的决定。至于满门的事情，我相信他。”
黑瞎子看到云雪霁的字，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他原本以为这些话会让云雪霁对陈皮产生厌恶，从而让他有机会取代陈皮在云雪霁心中的位置，心甘情愿的跟自己走，可他终究是低估了陈皮在云雪霁心里的地位。
“你真的这么想吗？陈皮为了自己的地位，不惜一切代价，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信任？还是你觉得，我会为了他骗你？”黑瞎子不甘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