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霍掌柜。”
鲁老爷子也默默端起了茶。是个沉得住气的,做事也留有余地,难怪魏少主肯为她破例。
也好,上面有魏少主压着,这样容貌没别人插手的份,在交高引不起什么乱子。
希望魏少主走的时候,能把人带走吧。
鲁老爷子想起来,交高商会有一条百家大航道,霍掌柜既然都到交高了,下次出海理应带上。
茶香浓厚,霍之念看眼陆辑尘,这孩子,官场客套也学起来了:“陆大人客气,能来交高也是草民的荣幸。”眉宇温润,笑意浅浅。
陆辑尘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茶杯,以后……
不是以后。
他要尽快站到能看得到她的位置,跟她一起,而不是受她庇护。
……
“怎么了?感觉你不是很高兴?那位老主薄又给你气受了。”霍之念刚好站在陆辑尘身侧,送所有掌柜离开。
少年回头,身量已成:“没有。”如果这点事他都处理不好,这个县太爷也不用做了。
“那你闷闷不乐的?”
“陆大人,霍掌柜,告辞。”
“告辞。”
陆辑尘不知怎么说,想到一会她就走了,几天都看不见她,便觉得这不是他来交高的期许。
他一直以为进京赶考的那年,会是他离家最长的时候,以后他们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在一起。
可真外放做官后,发现并不是,她不住在县衙,他也没能力开口留她,今天这样的场合,还要她殚精竭虑。
更不要说外面那些关于她的离谱的传闻,简直——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觉得自己很没用。
“陆大人,陆大人,我们送你。”
陆辑尘负手而立,修长挺拔:“不用,我一会找鲁老有事。”
行吧,那:“陆大人,霍掌柜,告辞。”
“告辞。”
“你说陆大人年纪不大定亲了没有?”
“没听说。”陆家家眷还没有到,他们也不好打听,但十六岁的榜眼,汴京城那边没有看上的?除非是在老家定了亲,不知道定的谁家姑娘,妥妥的找了金龟婿啊。
十六岁的县太爷,前途不可限量。
霍之念确实感觉他状态不好,县衙里那些老狐狸,哪有不想拿捏他的,他又第一次应对这些。
霍之念想说:手段不用温和,必要时不用对他们客气。
但想想又作罢,在他那个位置久了,自然而然就学会了,何必那么快经历:“晚上去我那吃饭?
陆辑尘眼睛瞬间一亮,青春洒脱的张扬几乎从他单薄的少年气里溢出来:“方便吗?”
“你说呢?”
“方便,我吃。”
孩子气:“我让云娘给你备上饭。”
“好。”陆辑尘瞬间觉得夕阳真好,下意识跳起来,手欠的拍了一下鲁老家门下的灯笼,灯笼摇曳,少年朝气。
霍之念失笑,人也走下台阶,上了马车,“别玩了,散了。”
“知道了。”嫂嫂。
……
霍之念推开家门,心情确实不错,帮碧心踢回了迎她飞来的毽子,吹散了碧莹手里的蒲公英。
整个霍家因为她归来,瞬间活跃起来。
“夫人。”
“夫人。”
计划一年内完成的事,不费一兵一卒,一个月就成了,怎么能不高兴,脚步可以轻快起来:“接着玩。”
当然,她也不会忘了这件事的大功臣,说起来,也三天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大忙人在做什么:“碧玉。”
碧玉从她背后冒出来,将新折的柳条放她肩上:“在呢。”声音清脆。
小丫头,霍之念笑着用柳条拍了她一下:“去把地星灯取来。”
“是。”
手指挽过细柳,春霞娇媚,曲调在口中似有似无地哼着:“风吹沙蝶恋花……千古佳话……”
“夫人,这个吗?”
聪明:“给魏少主送去,告诉他,如果喜欢的话,不妨晚上点着看看,若是不喜欢也可以放着落灰。”
碧玉也跟着笑:“是,让它落灰。”一溜烟跑了。
“不停的猜猜猜又卜了一卦,吉凶祸福还是……”
“夫人心情不错。”云娘抽走夫人手里的柳条。
霍之念顺势前倾,手掌放在廊柱上:“比你家二爷心情好,你家二爷是人不大,额头的皱纹都要比海深了,晚上给他炖锅肉,让他好好补补。”
“是,奴婢的夫人。”
……
夜幕低垂,银辉轻洒。
魏迟渊一袭淡雅云锦长袍坐在府邸后院的凉亭里,看着桌子上放置的精致灯盏。
诸言、诸行一声不吭,少主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
是点还是不点?
不点,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吧?他们可一盏灯都没敢点。
魏迟渊大概能猜出这是什么。
灯身以梨花木雕刻,细腻繁复的图案在微弱的月色下若隐若现,对他来说并不新鲜的事物。
所以他在看什么?
魏迟渊手指放在桌面上,指节修长,每个细胞都在抗拒。
可最终,魏迟渊还是拿出了火折子,点燃里面的蜡烛。
微弱的灯光瞬间亮起,机关缓缓旋转,推动着轨道旋转,漆黑的地面上,瞬间投映下璀璨星空中的点点繁星,星光落在地上、桌面上、他的手上、袖笼上,映照在他的眉间。
诸言、诸行瞬间看过去,好美。
星光转动,与月色相合,犹如银河一角泄落。
魏迟渊伸出手,不同的星星从他手掌转过,星光与月色交织,恍惚了他的眼睛。
魏迟渊不自觉的笑了。
继而有些无奈,这并不算新鲜,甚至点燃灯火的一刻,他就想到了是什么,可还是点了。
而且,想象中的景象,远不如看到的感同身受,月光满地,均在指缝间流淌。
的确,很美……
诸言突然踹了诸行一脚:少主是不是笑了?
废话!少主不会笑吗!
魏迟渊收了手,星光转走,又从他衣襟掠过。他拿起盖子,熄灭烛火。
星光刹那消失。
片刻,火折亮起,再次点燃。
星光铺陈而下,灵动旋转,近在咫尺又触手可及:“今天她做什么了?”
诸言急忙上前,才敢发声。
将今天交高众商户找霍掌柜麻烦的事说了,但事情也解决了。
原来如此,是又想起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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