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夫君……”
“……”陆大牛觉得……现在的他好像真的在埋葬了一次过去的自己,十六年前是他主动放弃,十六年后是陆家不得不继续葬下曾经的他。
“夫君!”罗绒儿急了,
陆大牛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这种感觉……
何况,他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十六年了,他骄傲、傲慢,以为她一直在那里,陆家始终有他的位置。
是他天真,本以为,就算是犯了一些错,也没有什么,他为陆家也奔波了十六年,可有人也奔波了十六年了,面对着随时哭喊的婆母、破败的家……
陆大牛突然看向林之念,如果林之念不同意……
陆缉尘顿时看向罗绒儿。
罗绒儿本就不敢置信,夫君竟然无视她的拉扯看林之念!再被陆缉尘暗含讽刺的目光一看,仿佛最后的尊严都没了!顿时尖叫:“陆竞阳!你干什么!陆竞阳!”尖锐的喊声穿透耳膜。
林之念微微侧头,陆大牛在罗家的名字?
陆竞阳,似乎有些熟悉?
罗绒儿发疯搬拉扯着陆竞阳,他凭什么看她,明明说好的那就是一个乡野村妇,凭什么所有人都看她!陆竞阳疯了吗!
陆大牛紧紧扣住罗绒儿的胳膊,不让她动,他这次……需要林之念表态……她的意愿,十六年来,她应得的说话的机会。
罗绒儿恨不得把他眼珠子抠下来:“陆竞阳!你忘了你的承诺了!”他说过只有她!现在算什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没有顾及过她的感受!
在另一个女人面前粉碎她所有尊严!
林之念诧异片刻,还是起身,却不是走到陆竞阳面前,而是郑重的看向陆老夫人,神色温和,却一字一句:“我的夫君叫陆大牛,品行贵重,敦厚爱笑,任何困难在他眼里都充满希望。”
“刚成婚的时候,他站在门前,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不要嫌弃我弟弟,我会治好他的,他还很乖很听话’。他见我郁郁寡欢,会哄我高兴,知道我弟弟也被卖了,会比我还着急的对我说,他也会帮我把弟弟赎回家,还说世上不是只有考验还会有趣事。说话的时候还递了一只肥硕的大老鼠给我,像个傻子。”
“可他上承父母,下悌幼弟,有一把好力气,每次从山上回来都给我掏一窝鸟蛋,让我多笑,久而久之每次看到他,我好像真看见了希望。”
“慢慢的我会每天煮好饭等他回来,我去见了被卖很久后没脸见的大姐,大姐向夫人低头,答应我给夫君谋个职位;我也在教幼弟识字,我还发现幼弟虽然身体不好,但人很聪明,我们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我还会织布、挖虫、辨析简单的药材,他早出晚归,从不泄气,我怎么能不振作起来,跟上他的脚步,那半年我们一起努力,果然家在一点点变好,在重见希望。”
“只是他一次上山没有再回来。有人说那么多血迹,肯定被猛兽吃了,我不信;有人笑我婆母,说她们是累赘,你儿子跑了,我也不相信。在我心里,他不复杂,有口吃的,就能高兴一天,所以如果不是死了,他怎么会不回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惭愧,总怕做的不好,让他看了笑话。总担心公婆去的太早,他会问我,是不是没有好好活着。我让幼弟读书,考取功名,也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够看到,不要记挂。我的相公,长房大爷,人好、憨厚,在我心中犹如神明灯塔,已过世很多年了。”
陆竞阳不是陆大牛,大牛死在了十六年前,也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