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到蔡珅的话,脸黑了三分,这狗东西又打朕私库的主意!
蔡珅可不管皇帝的脸色如何,继续道:“国库这边,才支出了边关的粮饷。”说着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嗯”了一声,边关粮饷,该给,这个节省不得。
蔡珅又道:“钦天监那边说,明年南边恐有洪涝,黄河水患如利剑悬于头上……秋收之后,正好可以组织人手修建河堤,兴建水利,百姓徭役负担重,不好再征徭役,只能征工,需要的钱粮……”说着,又看皇帝一眼。
皇帝:……
水利应该修,但是,这国库的钱绝对够的,鸿昌海盟跟耀星海盟每年缴那么多商税,皇帝不相信钱都花光了,要知道为了节省国库的钱,皇宫里所有的开销都是皇帝自己负责,现如今蔡珅又要自己贴补国库,这狗东西,故意的是吧!
这么多内阁学士在,皇帝又不能说兴修水利不好,只能故意问道:“海盟那边,不是才交完税款吗?近千万两的商税,不到两月,全用完了?”
蔡珅似是知道皇帝会有此一问,皇帝话音刚落,他就接上了:“回陛下,因着钦天监张大人那边说,明年是个灾年,江南有洪涝,塞北有干旱,户部这边只能将这部分钱银作为救灾款项留存。”这意思就是,户部这边还打着皇帝私库的主意,这商税的主意,皇帝就别打了。
皇帝感觉心头一哽,不住的在心里默念,这是个忠臣,这是个忠臣,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最后,损失三百万两银子的皇帝,心气儿还是不顺,借口为老太后祈福的目的,让蔡珅为老太后茹素一月祈福。
见蔡珅走的时候面如菜色,皇帝就高兴了,蔡珅没什么别的毛病,就是不爱吃青菜,要他吃一个月青菜,估计比打他三十大板还让他难受。
几个大学士离开的时候,给蔡珅比大拇指。
礼部尚书道:“蔡兄,有你的,现如今能从陛下兜里掏钱的,有且只有你一个了。”蔡珅听完此话,脸色更青了,银子是要出来了,花钱的不是自己,但遭罪的是自己。
皇帝这人,说大方那是真不大方,只对社稷江山大方垫,对自己的儿子都抠门。
几个皇子出宫开府的时候,那可穷了,除了一个皇子府,就只有八万两银子的开府钱,要知道太上皇当年给儿子们开府钱,再不受宠的都是十万两银子起步。到了皇帝这边,最受宠的六皇子,都只有八万,至于私下里有没有贴补,这些大臣就不知道了。
皇帝处理好政务,才有时间召见徐乐。
徐乐在偏殿坐了许久,只略微喝了一点儿茶水,点心没有动,点心吃了,就容易口渴喝水,皇帝临时召见的话,有殿前失仪的风险。
“夫人,陛下传召。”一个小内宦来传话人,徐乐一看,是个脸生的小内宦,便顺手给了个荷包,那小内宦可能是第一次接这样的荷包,有些缩手缩脚,不如其他小内宦那样麻溜。
徐乐对他温和的一笑,小内宦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几分,不禁对徐乐生出几分好感。
他是新调到勤政殿当值的,方才去接待几位大臣的时候,能感受到他们眼神、神态中的轻蔑,走在他们前面的时候,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但恭夫人却不同,瞧着虽然有些严肃,但是个很温和的,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可能会有些不太好接近,但挺好相处的。
徐乐在最底层待过,做过没甚尊严的奴才,因此她最懂这些底层人那敏感的自尊心,不刻意讨好,不刻意奉承,如常相处,对这些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尊重。
“夫人,请。”
在徐乐进殿的时候,小内宦声音低了好几度道:“方才,陛下的心情似有不虞。”说完,就退后,在殿门前候着了。
徐乐听出,对方是在提点自己,就微微颔首。
进了殿,徐乐便行叩拜大礼。
皇帝道:“免礼。”
徐乐道:“臣妇,叩谢皇恩!”
徐乐起身,皇帝见她穿的是礼服,头上还戴着珠冠,就道:“来人,赐座!”
徐乐诚惶诚恐的回道:“臣妇何德何能,能得陛下赐座。”
这时,两个小内宦抬来藤椅。皇帝见此,轻笑一声,让她坐下。
徐乐道:“谢陛下隆恩!”这才坐下,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以示自己的恭敬。
皇帝第一次赐座,徐乐推拒,是向皇帝表示,她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位卑,不敢在帝王面前坐下;皇帝第二次赐座,她坐下,是向皇帝表示自己的“恭顺”。
不管鸿昌海盟为皇帝带来了多少的利益,皇帝都不希望看到一个桀骜不驯的管理者,因此,对于徐乐的恭顺,皇帝很满意。
不管这恭顺是真的也好,是装出来的也好,至少这恭夫人是个聪明的,不敢违逆自己,这样的人,即使有些小心思,皇帝用起来也放心。
皇帝看向徐乐,因着离得近,皇帝还是第一次看清徐乐的面容,看起来很年轻,淡扫蛾眉,生了一副好模样。打扮老成稳重,不看脸,只看着装,瞧着像四五十的老妇人,想来是因为守寡的缘故,故意打扮老成。
皇帝心下又满意了几分,是个恪守妇道之人。
对于这样的女人,男人少不得要给予她们三分尊重,因为在男性看来,这是在维护他们自己的权益,他们巴不得天下的女人,都能立上一个贞节牌坊。
皇帝道:“听闻,夫人在为家中千金寻佳婿?”
徐乐要起身回话,皇帝摆手,只道:“坐下回话吧。”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徐乐便坐着回话:“臣妇膝下有两个女儿,长女虚岁不足十三,次女虚岁不足九岁,问询的人多了,臣妇这才托辞,说遇着合适的,就看看。前些日子闹得有些大,不想陛下日理万机,都听闻了这些闲话,倒是我等的不是了。”托辞二字,就是告诉皇帝,我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们认真了,这事儿闹得有点大,都闹到了陛下跟前,我认错。
皇帝道:“虚岁十三,这年岁多留两年也不妨事的。朕膝下的公主,都是十七八才开始说亲,恨不得留到二十二三再许人家。”
徐乐闻言,就笑着奉承道:“陛下一番慈父心肠,不想公主早些嫁人,受那些规矩教条的约束,常言道,皇帝女儿不愁嫁,陛下即使再留公主几年,也不妨事的。”
两人话上了家常,特别是徐乐,顶着一张年轻的面容,说话却这般的老气横秋,倒是有些违和,但殿中说话的两人,却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