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让木棉去查探,这批陈粮去了哪里?
两天后,木棉就来回话了。
“奴婢叫那些流民去探查,找了两天,终于在京郊的一座山头找到了踪迹。有几个小的摸了进去,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人数,至少有这么多人。”说着,木棉伸出一个巴掌。
徐乐心中一紧,连忙追问道:“他们的器械如何?”如果是五千精兵,那这一场仗,只怕难以收场。
木棉回道:“那两个浪儿说,瞧着与京中城防营的巡逻队伍差不多。”
徐乐闻言,松了一口气,算不上精兵,那威胁性就小很多。
徐乐便对木棉道:“你叫那几个浪儿盯着那些人,事成之后,我每人送十亩良田,五十两纹银,足够他们养家糊口,吃喝无忧的。”
木棉应下,回道:“奶奶出手大方,他们做事儿也麻利。”
“想要马儿跑,就得要马儿吃草,什么都是虚的,唯有到手的真金白银是实在的。”盯着藏匿的驻军,其实是一个挺危险的事,一不小心就没了命,不拿出点重赏,有几个会卖命?
徐乐得了消息,就走王子腾的门路,将消息呈递到了御前。
为什么这一次要走王子腾的路子?这功劳说大,其实也就那样,自己还得不到实赏,不如卖王子腾一个好,让王子腾觉得自己虽然有了野心,但还是以王子腾为重的,能够降低一些王子腾的忌惮之心。
在还没有绝对实力前,徐乐只能猥琐发育,因此王子腾那边的关系,也得用心经营。
而且,战火将起,王子腾有兵,借王家之力,也能更好的庇护己身。
自己若是能借此,将手脚伸到军中,扶持一些底层的军士,就能脱离王子腾的摆控。
徐乐闭门冥想,脑中思绪杂乱无章,难以将这些东西串联起来。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多想无用。”徐乐轻轻叹气。
木棉三步并作两步,脚步有些慌乱,慌慌张张的来到正院。
徐乐见她神思不属,面色慌张,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就挥手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下去了。
“怎么了,如此慌张?”徐乐轻声询问。
木棉定定心神,略带惊慌道:“奶奶,小米那边传来消息,说……”一着急,木棉就说不出话来。
徐乐一听是宫里的人传来消息,就安抚道:“别着急,慢慢说。”
木棉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惊慌道:“奶奶,太上皇不好了!”
木棉跟在徐乐身边,也能瞧出一些苗头来,太上皇不好了,只怕这京里就要闹腾起来了。
兵祸将至,她一个小姑娘能不害怕吗?
徐乐听了此话,也是一惊:太上皇不好了!
是了,只有太上皇不好了,顺安亲王一脉没了希望,才会破釜沉舟搏一把。
不然等太上皇死后,皇帝清算起来,顺安亲王一脉没一个能躲过,与其被动等死倒不如主动拼一把。
京城是一夜之间乱起来的。
京中勋贵富户之家,一夜间就遭了袭击,除了几家有准备的外,好些勋贵的家眷都被顺安亲王一脉拿住了。
荣宁二府那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挡住了叛军的袭击。
贾赦穿上许多年不曾穿过的朝服,揽镜自照,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荣国公世子,现如今已是风烛残年。
贾琏在他身旁伺候着,替贾赦戴上官帽。
“老爷……”
贾赦看了他一眼,贾琏便噤声不敢再问。
贾赦正冠,又整理了一下袖摆,对贾琏道:“此后,你便是一家之主了,你媳妇儿那边,你多听她的,她虽然不甚聪明,但有个好叔叔,能护着她。”
贾琏听着这话有些不对,瞧着像是在说……遗言,贾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哽咽的喊了一声:“老爷。”
贾赦呵斥道:“做甚模样!”
贾琏被这一吓,连忙用袖摆擦拭眼睛,不敢让眼泪流出来。
贾赦道:“若三日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跟你二叔分家,珍哥儿那边……你只帮衬着蓉哥儿跟蔷哥儿,四丫头自小在咱们家长大,她又是个姐儿,你跟你媳妇多看顾点。这样,我也算是对得起敬二哥了。”说完,贾赦便走出了正房。
出了房门,便遇见了邢夫人,邢夫人带着担忧,忐忑的看着贾赦,她不知道贾赦要去哪,但外面这么乱,现在出去,肯定是十分危险的。
邢夫人有心劝两句,但贾赦从未给过她什么好脸,瞧着贾赦肃穆的神色,她心中有万般的言语,此刻都不敢言说。
贾赦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便离开了。
十多年的夫妻,并无什么情分,从始至终,贾赦都没有将眼前的妇人认做是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死于三十年前!
贾老太太得知贾赦出门了,默然不语,良久,浑浊的眼泪从眼眶流出。
“老大……”
鸳鸯见贾老太太哭了,连忙给她擦拭眼泪,贾老太太推开鸳鸯,声音中带着几分狠厉道:“鸳鸯,你亲自走一趟东府,去找贾珍,告诉他若想保住蓉哥儿跟蔷哥儿,就将东府的兵符交出来。”
鸳鸯闻言,身子一抖,最终还是应下了。
知晓了这样的隐秘要事,自己还能有活头吗?鸳鸯是忠心的,最终还是去了宁国府那边。
贾赦入了宫,到了太上皇居住的宫殿。
皇帝已经在那等着了。
皇帝看着贾赦,有些不敢认。
那个跟在太子身边风流潇洒的荣国公世子,现如今成了被酒色掏空的庸碌,再也看不出曾经的风采。
当初,谁不艳羡贾赦,国公世子,皇帝亲赐的表字恩侯,算是许了他侯爵的位置。娶的是太子太傅的女儿,与太子是连襟。
包括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都曾对贾赦生出过艳羡的情绪,他那光风霁月的太子哥哥,眼中没有自己,只看得见贾赦,贾赦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独得太子的恩宠,太子待他,比亲弟弟还好。
那时候,皇帝才七八岁,他最敬佩的就是太子,以太子为标准,来要求自己。
太子太好了,好到让老皇帝生出忌惮心。
贾赦给皇帝行礼。
皇帝道:“免礼。”
贾赦起身,看向皇帝,此刻,皇帝恍然觉得,当年那个贾恩侯,回来了。
“直视帝王,你就不怕朕治你个不敬之罪吗?”皇帝问。
贾赦道:“选择进宫那一刻,我连死都不怕,又怕什么不敬?”
皇帝笑道:“你确实不怕,面圣不称臣,倒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可是,贾恩侯,你现在已经不是荣国府世子了,你是一等将军贾赦,你难道不怕朕治罪荣国府?”
贾赦讥讽道:“不管我称不称臣,陛下都不会放过宁荣二府,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