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引人上了楼,线人递上印章。
掌柜的拿了印章,蘸上印泥,纸上落下个“肆”字。
“是我家奶奶的东西。”掌柜的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自家奶奶的东西,且这章有些年头了。
线人见掌柜认下东西,就将来意说了。
掌柜的眼瞳微微闪动,让线人留下,应道:“奶奶那边曾言,谁拿了这印章来,我们底下人,便尽力而为。你拿了东西来,你之所求,我便应下。那人是谁我不问,到时候将你们送出平安州,你们要去哪,我也不问,你看可行否,若是可行,我便安排人去准备。”
线人听掌柜的一口应下此事,以为掌柜的是不知这事的严重性,便将难处再三言语,让掌柜的上心些。
掌柜道:“放心,我能应下,便有把握送你们出去。”
“可这平安州,三郡五城,都是他们的人,咱们怎么出去?”线人问道。
掌柜道:“我们这边自有办法,只一点,我只送那人出去,离了平安州你们自去安排人接应。”
线人见掌柜信心满满,只得揣着满肚子的疑窦离开,他们这些做眼线的,最要紧的就是,少问。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掌柜见人走了,让铺子里的一个小厮跟上,瞧瞧这人的真假。
这人手上的章是真的,但人不一定是,少不得要查探一番。
晚间,小厮回来,回禀道:“那人是个老手,三绕两绕的,差一点跟丢。要不是这城里的乞儿尽是咱们的人,小的差一点就跟丢了。”
掌柜道:“人是什么来历,是贾家的吗?奶奶说,若是贾家的,便配合他们行事。”
小厮回道:“小的跟着那人,绕了半天,到了平安客栈,那客栈里住着的,是荣国府的管家,他的画像,上边传了来,小的见了,一眼就认了出来,再不会出错。”
“既如此,便安排下去,叫那些乞儿们动起来,事成之后,就将他们都送去江南那边,奶奶在那边开了纺织厂,要不少干活的人。这些乞儿养个两三月,就能干活做工,算起来,也不会赔本儿。”掌柜道。
小厮殷勤笑道:“乞丐命贱,除了咱们奶奶谁会用这些乞丐,想来他们自会用心办事。”
掌柜点头,也认同小厮的话,但还是叮嘱了两句,对小厮道:“也不可托大,仔细着些,那些城门兵丁也得打点好了,必要的时候,让他们松松手。到时候,安排他们家的女眷去纺织厂里做工。”
小厮应道:“掌柜的放心,都打点妥当了,都是混口饭吃的,他们也不是真心替那些人做事,奶奶出手大方,先前大笔银钱抛费出去,这平安州底下的人,有小半儿都投了咱们。送个人出去,还是容易的。”
掌柜点头,赞叹道:“咱们奶奶可谓是算无遗策,早早的就打发咱们来此发展,不过三五年,就打通了道路。几年谋划,就为明日,可别出了岔子。等事情妥了,我向奶奶为你请功,至少能得百两赏钱,你拿了钱购置田地铺子,日后吃喝不愁,日子可不美哉?”为了让小厮用心办事,掌柜的给他描绘未来的好日子,直说得小厮心痒痒的,暗下决心明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掌柜的见画饼画到位了,满意的点点头,他也不是白画饼,只要事情成了,赏钱肯定是不少的。
他这叫给人提前预支快乐,让人乐呵呵的,干活才有劲儿。
翌日,为了兵符,那些人送青年出府。
上了马车,才出府走了半条街,他身周几个监视的壮力,突觉晕头转向,方晓得自己遭了算计。
壮力倒下,闹出了些动静。
没多久,一群乞儿跟“百姓”围了过来,青年一眨眼,地上的人就不见了,人群中窜出几个壮力,顶替了那些监视者,将马车上的人一把拉下来。
乞儿们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拆解了青年的衣裳头发,给他身上抹上泥垢和味道难闻的泔水汁。
这泔水汁酸臭难闻,青年被激得泛恶心,强忍下。
任由这些乞儿将自己也装扮成乞丐模样,一个瘦高个的乞丐按压他的脊背:“躬着腰,乞丐没有直着走的。”
青年顺势便弯下腰,耸着肩,怎么奇怪怎么走,尽量模仿周围乞丐的模样。
那几个替换的壮力,便赶着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之孝的在平安客栈内,坐立难安,时不时的看向手里的钟表。
过了午时,到了未时,林之孝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随即收敛,等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能松懈。
等平安州官员得知义忠亲王遗孤不见了,就上平安客栈找林之孝,要一个说法。
林之孝恼怒道:“你还找我,我倒要找你们才是,我从巳时就等在这里了,一直等到如今,不曾见人来。看来,你们是不在乎那物什了。”
林之孝色厉内荏,倒打一耙。
双方心知肚明,是谁在其中搞鬼,但没有证据,平安州这边不想跟四王八公直接撕破脸,且兵符还没有到手,且将兵符哄骗到手后,再做计较。
林之孝好不容易打发走人,发现监视自己的眼线,又多了几分,这客栈上下,只怕都是平安州的眼线。
乞丐们四处流窜,本是正常,出城门的时候,城门守卫连进出的城门费都不屑跟这些命贱之人收,见乞丐过来了,一股子异味儿,城门守卫下意识的避开。
这时候,一个班头走了过来,对守卫道:“上面传来消息,这几日不许人轻易出城,你们且将城门合上半扇,来往行人,一一察看,可疑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
一个年老的守卫,仗着资历深,上前问了一句:“班头,这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突然查起城门来了?”
班头皱眉,呵斥一声:“休要罗唣!叫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老守卫被呵斥了,就讪笑着应是。
转头的时候,给其余站班的守卫使眼色。一个年轻的守卫走了出来,形容猥琐,一副走狗的模样,来到班头面前,好一番奉承。
班头被他奉承得全身舒畅,便与那年轻守卫,去值班房那边耍钱去了。
此时,几个乞丐拿着破碗儿与歪七八扭的棍子,蹒跚步伐,病殃殃的模样,走一步咳三声喘五歇儿气。
一旁的百姓见了,怕他身上带着时疫,下意识的避开这几个乞丐。
守卫见此,便赶着他们走快些,老守卫呵斥道:“快些走,走远些,臭叫花子,一身病还敢往人群中钻,赶紧滚,不然打死了事!”
这些乞丐被吓着了,连连道不敢,忙扶着那病秧子乞丐,赶紧出了城去。
就这般,人便扮成乞丐,离了这平安州,沿途乞讨,往京都去了。